張睿明收拾好東西,從辦公室找了找筆錄紙和一些文書,下樓準備開車,而這時李巍來到正在埋頭整理材料的助理檢察官張靚身後。
“喂,那個那個,什麼亮,”
科長李巍的突然聲音從背後傳來,張靚嚇了一跳,“科……科長,你怎麼神出鬼沒的啊,什麼事啊。”
“安排你個任務,一定要完成。”
“什麼任務?報告科長,一定完成”新人丫頭一聽到有任務,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就差直接敬禮了。
李巍給她腦袋輕輕敲了一下,笑著說道:“又不是軍訓,這麼緊張幹什麼。”接著神色一變,表情嚴肅起來,低聲說道:“你是張檢這次庭審的助理吧,這個案子你們兩在做,這樣,你現在只要張睿明出外勤,你都緊緊跟著他。每天有什麼情況簡訊向我彙報。”
張靚心頭納悶,這怎麼感覺和做臥底似的,心裡無數問題,但是又不好問出口,怯生生的問了句:“緊緊跟著……緊緊是多緊啊?”
“你這傻丫頭,緊緊就是一天都跟著,跟他下班回家,看到他進門為止,有什麼事記得彙報,長點心眼看。”李巍又給漂亮姑娘頭上敲了一下,一點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
“哦,哦,今天開始嗎?”
“他現在去人民醫院看當事人去了,趕緊跟上,快,麻溜的。”
“好,知道了”張靚急急忙忙裝好自己東西,背上小女生的布揹包,一溜煙跑下樓了。
看姑娘蹦蹦跳跳跑下樓的背影,李巍架了架鏡框,轉身走向張睿明的辦公桌。
消毒水味道撲面而來,醫院白晃晃的燈光慘白瘮人,耀的人心煩不安。津港市第一人民醫院住院部每天都人滿為患,過道上都擠滿了陪床和凳椅,甚至一些看護的家屬無處可躺,只有席地而睡,世間百態,令人心酸。
張睿明小心翼翼的跨過各種雜物,來到吳小琴的病房。
吳小琴是這次“毒跑道”案中最嚴重的受害當事人,才14歲的小女孩,原津港四中初三371班學生,然而在她的床頭標貼上寫著令人膽寒的一排字:一類造血幹細胞惡性疾病——也就是“白血病”。
進了門,吳小琴正望著天花板發呆,她的母親吳愛梅正坐在一張小椅子上靠著病床護欄打盹,聽見動靜,抬頭一看,是張睿明來了,趕緊站起來。滿是愁容的臉上擠出一點笑:“張檢察官來了啊,快坐,坐。”
張睿明心裡也很沉重,還是露出笑容,把一籃路上買的水果放在病床旁邊,輕聲問道;“舒服點了沒,這周化療沒那麼痛了吧?”
吳小琴目光掃到俊朗的檢察官,神色依然消沉,嘴巴勉強動了動:“還是痛”
她媽媽接過話頭,對張睿明說道:“還好,還好,醫生說這個星期療程結束了,身體進入恢復期,就是體子越來越弱,要注意營養,等下一個療程。”
張睿明拿出一個本子,認真說道:“要的,你說要補哪些東西,想吃什麼,我回去就叫我愛人做,每天抽時間送一次。”
吳愛梅急忙擺手,忙不迭的說道:“怎麼行,太麻煩你了,這個案子張檢你替我們起訴了,已經幫了太多忙了。”
張睿明聽到這裡,嘆了口氣,再次和吳愛梅解釋起來:“吳姐,我已經和你解釋過很多遍了,這起“毒跑道”環境汙染案,目前的證據來講,還只是民事訴訟範圍,我們檢察院是根據事實,以該學校破壞大氣和土壤環境,對社會公共利益造成侵害為由,向津港市中院提起公益訴訟,請求法院判令津港市四中承擔拆除該中學內的塑膠跑道、對汙染的土壤和大氣環境採取修復或替代性修復措施。”
吳愛梅聽張睿明這樣正經一講,還是迷糊的,只能一個勁的說:“感謝國家,感謝檢察院。”滿頭白髮亂蓬蓬飄灑,令人五味陳雜。
張睿明知道眼前這位可憐的大媽,孩子莫名其妙的了白血病,家裡積蓄用光,吳小琴的父親只能外出打工,為這可憐孩子討一點生機。
看著病床上靈魂已經死去般的花季少女,張睿明眼眶溼潤了,但還是隻能狠心的把法律關係給完全不懂一點法律知識的吳愛梅講清楚。
他嚥了咽口水,不知道第幾次和吳愛梅解釋道:“吳姐,和您說過很多遍了,我們檢察院提的是公益訴訟,作為公益訴訟起訴人的津港市檢察院在提起環境公益訴訟時,僅能提起停止侵害之訴,也就是消除影響、恢復生態環境。”
“什麼樹?不是樹害的,是那塑膠路弄壞我閨女的。”吳大媽仍然一臉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