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家是不是真的相信了方家的說辭,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反正尚家似乎對方家態度一如既往,雖然沒再提起兩家的婚事,卻也沒跟方家疏遠了,當著面也是有說有笑的。方家嫡系長房一家子只當是矇混過關了,安心等待著尚家再提起婚事。
至於方大姑娘會怎麼想,那就沒人知道了。她既然不願意明白向外人表明自己的真實想法,只說月半軒風波是一場誤會,自己對與尚瓊的婚事並不排斥,那當然不可能拒絕家人的安排。對方少卿與方太太而言,尚瓊依然是他們心目中大女婿的第一號人選,他們無論是出於利益,還是愛女之心,都極力希望能促成這門婚事。
尚家這邊似乎擺平了,趙家那邊也很寬容,只有廣平王府這邊不太順利。方少卿到廣平王府求見世子,誰知世子離開方家後,到了別的地方,回去得比較晚。方少卿在王府等了一個時辰,好不容易等到世子了,世子卻沒有跟他多說什麼,只道要趕著去見廣平王,不便招待,就命王府總管送客了。總管又在送客半路上向方少卿暗示,廣平王府不理朝政,王爺與世子都不方便與朝廷命官來往,請他日後不要再來。
方少卿很想拿世子去了方家一事反駁,但世子是受他兒子的邀請去的,可以理解為少年人之間的來往,而他本人卻是實打實的朝廷命官,主動跑到廣平王府求見,這就是兩碼事了。他終究還是記起了自己是書香名門出身,應該表現出讀書人的風骨。怕被人冠上攀附權貴的汙名,沒有死纏爛打,而是乖乖離開了,也沒有再來,只命兒子有機會一定要好生與世子結交。
方錦騏牢記著父親的吩咐。可惜他還沒找到機會再次接近廣平王世子,方尚兩家聯姻不成的傳聞就傳遍了整個方家。
方太太對此有些惱火:“這是誰在亂傳謠言?!”
底下人反應上去的結果是,聚居一處的幾房族人都這麼說,追溯源頭,極有可能是二房傳出來的,據說是二房四太太跟幾位妯娌聊天時最早提起此事的。
方太太氣得臉色煞白。方大姑娘也擰緊了眉頭:“母親,這定是臘八那日二房的蕊珠涉嫌偷盜趙家姑娘的隨身物品,芯兒那丫頭又打翻茶水汙了趙姑娘的裙子,女兒命人去稟告嬸孃,要嬸孃處罰那兩個丫頭。嬸孃不滿女兒插手二房家務,這才故意傳播謠言,敗壞女兒名聲的。”
方太太冷笑:“還能有別的緣故麼?總算她還不至於太糊塗,只在咱們方家傳就算了,還不曾傳到外頭,否則光是這敗壞家聲的罪名,就夠她喝一壺的!”生氣的同時,她也有些不解:“二房雖不富裕。卻也不至於到精窮的地步,他家丫頭怎的眼皮子這麼淺?一塊帕子值什麼?”
方大姑娘也想不明白,也不想多想:“不管她們為的是什麼。總不是好事。不過一點小事,罰都罰了,還理她們做什麼?女兒只擔心,如今在臘月裡,幾位嬸孃總有回孃家的時候,若是跟孃家人多說了幾句什麼話……”
方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沒事。我會先行囑咐她們的。她們也有女兒,怎會不知道方家女的名聲有多重要?哪怕是為了自家骨肉著想。她們也不敢亂說話!”
方大姑娘略安心了些,又抿嘴掩口帶羞笑道:“母親。我還聽人說呢,幾位嬸孃私下議論,若是我們這一房與尚家表哥議親不成,她們的女兒……”
“這不可能!”不等方大姑娘有意無意地提出建議,方太太就斷然否決了。
方大姑娘臉色白了一白,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女兒只是聽到些傳言……”
方太太憐愛地摸了摸大女兒的頭:“好孩子,別理她們怎麼說。這門親事除了你,再沒旁人能攀得上了。尚家難道是尋常人家?尚瓊長得再醜,他也是堂堂太傅之子。咱們方家其他幾房的姑娘,有哪一個比得上你?只有你才配成為他的妻子。”
方大姑娘咬了咬牙,面上不覺露出了幾分悲悽之色。方太太見了,神情一肅,語氣也冷厲起來:“怎麼?你還是不想嫁給他?就因為他長得難看?!”
方大姑娘打了個冷戰,連忙露出含羞的表情:“女兒沒有那個意思,聽了母親的教導,女兒早就知錯了。婚姻是父母之命,女兒一切聽從父親、母親的安排。”
方太太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好孩子,這樣才對。父親和母親也是一心為了你好,你還年輕,不知道這門親事的好處,等將來你嫁過去了,就明白父親和母親的良苦用心了!”
方大姑娘乖順地點頭,悄悄掩住了眼中一閃而過的恨意。
方太太的算盤打得好,也沒將其他族人的小心思放在心上,只是世事哪能樣樣如她的意?沒過幾日,就有訊息傳來,京城裡另一家中等官宦人家傳出了訊息,說尚夫人見了他家的女兒,對她十分滿意,有心要聘來做媳婦呢。
尚家有位太傅在,即使許多人家會因尚瓊臉上那塊斑而對聯姻之事猶豫,但也有人會看中尚瓊太傅之子的身份,想要搏上一把的。傳出訊息的這戶人家正是其中之一。他家門第不高,但也算得上是書香世族,家中女兒論品貌才學都比不上方大姑娘,但以一般人的眼光看,也算是不錯了。若是尚家願意放低擇媳標準,選中他家女兒,也是有可能的。最重要的是,面對這種傳言,尚家沒有人出面澄清。這就變相證實了傳言的真實性。
方少卿夫妻愕然。尚家對他們的態度明明沒有改變,可一邊說要忙於過年之事,無暇談婚事,一邊又跟別家議婚。這分明是在耍他們呢!難不成上回月半軒之事,他們還是記恨在心了?
方少卿便埋怨妻子:“你是怎麼跟尚家人說的?你不是說,他們已經消氣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