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明白了麼?”
“明白了!”吳清晨用力點點頭,“要懺悔,要讚美,要感激……而且,要去掉腐肉,放去黑血,洗滌靈魂,感謝藥草!”
“對呀!受傷的是母牛,怎麼懺悔,讚美,還有感激呢?”
“牧師,您曾經教我,世間萬物都是主宰創造……母牛也是主宰的創造,當然也熱愛主宰呀……”
“咳……當然……當然……”
普拉亞飛快地點頭,“……我是說,母牛當然也熱愛主宰……可是,還需要去掉罪惡的腐肉,放去骯髒的黑血,沸水洗滌世俗的靈魂,還有最重要的……主宰創造的藥物……”
吳清晨露出疑慮的表情:“……可是,母牛沒有長出腐肉,流出來的是紅色的血,沸水也很容易煮……至於藥草……”
“孩子……藥草非常昂貴,需要去堂區購買,而且,我沒有聽說過給母牛治傷用的藥草……”
“藥草……”
吳清晨深深地凝住眉頭,“……藥草……藥草……牧師,藥草是什麼?”
“藥草麼,就是治療傷口的藥草……具體麼……看起來有的像草,有的像樹葉……”
“治療傷口……治療傷口……像草……像樹葉……牧師,您是說,就像森林的野獸受了傷,經常會咀嚼的小草和葉子麼,我還很小的時候,曾經看見它們舔……”
“咦!”
普拉亞猛地抬起頭來,凝神僵住,心神飛快地思索。
過了好一會,普拉亞才低下頭,望著面前吳清晨臉上既希冀又擔憂的神情,牧師極其緩慢地點了點頭:“對,這就是藥草,洛斯,你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
“這個辦法,也許你真的可以去試一試……”
“謝謝您,牧師!”
吳清晨飛快地展現出又一項訓練了半小時的驚喜笑容。
“恩……你去找找藥草,找到了給我看一看……”普拉亞輕輕地擺了擺手。
小洛斯步履輕快的身影早已離開教堂,聖壇旁邊,深深皺眉的普拉亞依然一動不動,深深凝神。
也許……森林裡真的可以找到藥草?
也許……治療母牛和治療村民真的一樣?
也許……這樣的方法真的可以治好耕牛?
也許……真正成為牧師,自己的家庭完全不需要付出任何額外的代價?
站在聖壇旁邊,普拉亞思緒萬千,心神激盪,一會兒想著森林藥草,一會兒想著母牛傷情,一會兒想著堂區執事,完全定不下心,總隱隱約約覺得這件事遠遠沒有結束。
不過,無論怎樣暢想,就算牧師潛意識的最深處,也從來沒有針對小洛斯產生過半點疑慮。
這很正常,教堂裡面,吳清晨只和普拉亞說了十幾句話,僅僅花費十幾分鍾;地球基地,吳清晨卻和數百名教練,演練了數十套方案,花費了足足四個小時。
可以說,這一天,無論吳清晨費心耗神製造出汙泥印痕,停在教堂門外雨中清潔,還是站近聖壇端端正正,平靜平緩地訴說家庭遭遇……
幾乎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全部都是數百萬參謀人員嘔心瀝血的結晶,全部都是針對普拉亞的基本性格,生活環境,思考方式,反應模型,經過了詳細分析,周密推演的最佳方案。
全域性計劃一環扣一環,關鍵節點全部引導牧師主動提出,自主完成,完全排除吳清晨的異常嫌疑。
數百萬VS一人。
甚至感覺不到交鋒,牧師已經一敗塗地。
四十四 耕牛(下)
“當……當……當……”
遠遠地,村莊的方向傳出一陣隱隱約約的鐘聲。
“父親……”伊德拉又一次回過頭。
“我知道……我知道……”
按住已經麻木到感覺不到疼痛的腰桿,老威廉艱難地直起身,“唉,又是第二次鐘聲了啊……”
老威廉的聲音很是低沉,一邊說,一邊緩緩轉動頭頸,望著還有一大半沒能完成翻耕的份地,疲憊的雙眼透出說不出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