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夫人長舒一口氣,朝著門口呼喚一聲,“憶蘭!”
隨著她話音落下,門外走來一個長得十分嬌俏玲瓏的姑娘,眉目間透著那一股子機靈,耳鬢旁的雙髻綁著紅色發繩加上那一身嫩粉色的窄袖襖子更顯俏麗。
陶夫人見她進來便問:“翠微園可都收拾好了?”
“回夫人的話,都已妥當了。”
這個憶蘭的聲音也如她這人的模樣一般嬌俏。
陶夫人點了點頭說,“以後就讓憶蘭和孫嬤嬤伺候你,你先去你的閣裡看看可還喜歡,也不知你平時都喜歡什麼,我就自己看著給你備辦了些衣衫首飾,還有什麼需要的就叫下人過來說一聲!”
見他們無人起疑,曄瑩本懸著的心倒也落了一半。
待她離開朝著後院走去,廳堂裡的人才說話。
霍俊山略帶疑慮著問霍晏:“你可確定好了是真的曄瑩?”
“父親放心,我已經私下都查驗過了,信物都對得上,我試探著同她聊起幼時之事也能一一應答。想來不會有什麼差錯。”
霍晏微微低頭聲音也隨之壓得低沉,生怕旁人聽到些什麼。
“是啊,雲清觀名門正宗,他們絕不是那種信口雌黃做出偷天換日的狂徒,將軍過慮了。”
陶夫人見他如此多疑便馬上附和霍晏。
“不是我多心,雲清觀自然不會是那等卑劣的宵小之輩,可萬一人在到雲清宮之前就已經調包了呢?他們又如何能作保?前些日子進宮,陛下提起知曉我有一女年已及笄,想要為之賜婚。她一路從幷州進京走了月餘,半路又出了這樣的事,我實在不能不多心。若真有人冒認,來日賜婚後又被查驗出並非霍家的女兒,這就是欺君之罪。屆時龍顏大怒可不是一句‘不知情’就能開脫的。”
霍俊山的話讓二人也不由得擔憂了起來。
陶夫人靈機一動回答:“這件事倒也不難辦,古法有云,滴血認親,找個機會讓憶蘭或者孫嬤嬤去辦就是了。”
“不可,這法子太麻煩。若真是曄瑩,被她知曉了她被自己的父親懷疑血脈,她日後要如何抬得起頭做人,九泉之下我又要如何面對她孃親。其實不必如此大費周章,曄瑩的胸口處有一個小紅痣,夫人可以找個機會去探查一下。”
天色漸漸陰沉下來,一陣疾風吹得院落中繁花紛紛零落,樹葉沙沙作響,不一會電閃雷鳴狂風四起,吹落了廊下的花盆。
正廳的三人也瞬間被其驚動,心頭也緊張起來,彷彿老天都在幫著假“曄瑩”一般要對其警告。
霍晏如驚弓之鳥,以為有人竊聽他們的談話,他疾步來到門口左顧右盼了一番安下心說:“只是風大而已。”
這宅子雖多用紅牆,一派京城的富麗大氣,可角落裡的一處小園自卻是一派江南秀麗清雅的白牆黛瓦,沿著一路梨花覆蓋的石板路,透過那曲徑通幽之處,這座江南風情的小園有一拱門將之與大院隔開來,拱門上書三個大字“翠微園”。
走進翠微園,兩間廂房分列東西兩側,中間則是一座二層繡樓,雖不如府裡別處那般富麗堂皇,可是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在這雨中變得雲蒸霞蔚,格外雋秀。
憶蘭上到二樓,見曄瑩正在案前便說:“娘子剛去哪兒了,叫我好找!若叫老爺和夫人知道我沒伺候好娘子定是要挨罰的。”
“是我不好,剛在園中逛逛許是我走的疾了些你沒跟上就走散了,沒找見你我便自己回來了,我要往雲清宮寫封信,你去取些紙來,還有這裁紙刀也有些頓了,取把新的吧!”
她話音還未落下,霍晏便走了進來,依舊是那寵溺的樣子說:“怎麼樣?這園子可還滿意?你父親大勝而歸,陛下特地賞了這宅子,聽說是前朝相國的舊邸,夫人見此處僻靜景緻又有些趣味,一知道你要回來就連忙叫人把這裡收拾出來。”
“夫人對我視如己出,這院落清淨雅緻,謝謝夫人費心安排。”
曄瑩說著來到坐在案前,信手端起案上的茶盞。
霍晏則略帶醋意的回答:“哎,我這個一路接你回來的,怎的就沒聽你說一聲謝謝呢?”
“哦?要我怎麼謝?”
正巧此時,憶蘭拿來了紙張和裁紙刀,曄瑩便有了主意,她故意說道:“不如送佛送到西,你幫我裁紙,我過些天請你喝酒!”
曄瑩並沒有被這府中諸人的善意也好溫柔也罷而衝昏了頭腦。
果然如她事先所料,這霍大將軍也真的對她身份還是有疑慮的。
霍晏倒也好說話便幫她裁紙,她看著那裁紙刀故意問:“我,是不是根本不是霍家的女兒啊!”
霍晏停下手,他被這突如其來的疑問問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支吾作答:“怎麼會呢?你這孩子胡說些什麼!”
“可事實如此啊!我覺得自己長得和你和父親都不是很像,況且我若是親生的,為何父親要將我丟在幷州,一走就是十餘年!”
“父親在燕地征戰,總不能攜帶女眷吧!你又那麼小,萬一有什麼意外可怎麼辦!”
霍晏的言辭變得有些嚴厲,“你要體諒父親,若不是為了邊境安寧,誰願與自己妻兒分離?你快些寫信告知掌門一聲我們已經平安到家了,免得他老人家擔心!”
見他被自己問的突然,曄瑩也已看出他目光流露出的閃爍,全然知曉接下來要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