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慎抬眸看了她一眼:“說。”
月渺行大禮跪拜下去:“奴婢今年已經二十五歲,到可以宮女出宮的年歲了,可不可以提前兩個月出宮,奴婢不想見到裕王殿下。”
裴慎笑了聲。
他之所以這幾年提拔了月渺上來,就是因為她老實耿直,有什麼說什麼。
“可是裕王已經點名要你了,月渺,朕覺得裕王這幾年過去,性子已歷練的沉穩了不少。”
奴婢再好,也不能跟於國有功的王爺相比。
裴慎見月渺驚慌失色,似是還要開口拒絕,略嚴肅了嗓音:“當初你身上的傷是裕王罰的嗎?朕耳清目明,你不要試圖欺瞞朕。”
月渺頓時如遭雷擊。
陛下,陛下竟然知道?
“奴婢,奴婢不是有意欺瞞的......”她慌亂解釋,結結巴巴,御前行走的穩重都沒有了:“當初殿下真的時常責罰奴婢,只是傷在不好見人的地方,奴婢沒辦法才......”
裴慎也已經做了十年帝王,深諳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道理,態度又平和下來,打斷她:“好了,你畢竟做過朕的宮人,朕把你賜給他,他凌辱你,也是凌辱朕的顏面,他不會那麼做。”
月渺來乾清宮時充滿希望,離開時失魂落魄,腳像踩在棉花上。
她不信裴煜要她到身邊只是為了敘敘舊。
可陛下顯然不打算管她了。
回到寢臥,月渺發呆到半夜,忽然一鼓作氣坐了起來。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逃跑!
宮女私逃是死罪,可總歸還有一線生機,如果落到裴煜手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時,可就連逃跑都來不及了。
說幹就幹,宮中奴婢並不是完全沒辦法出宮,比如對外採買,或是家中出了急事,請準了主子探親。
月渺這些年在御前行走,也算給各處混了個臉熟,所以她說請準了陛下出宮探親,無人不信。
“乾清宮的手諭?哎,我明明記得拿著了,怎麼不見了,哎呀,只怕是出來的急,忘在寢居了。”
月渺一臉懊惱,繼而央求道:“侍衛大哥行個方便吧,我總不可能假傳聖意找死呀,實在是家裡有急事,耽誤不得。”
侍衛們互相對視,有些遲疑。
不按規章辦事若出了問題,可是要坐罪的,但御前的姑姑又得罪不起。
最終當值的侍衛首領還是決定擔下這個風險:“罷了,誰家沒個急事,你走吧,記得按時回宮。”
月渺激動得連連道謝,往前走了兩步,已經跨出宮門後,又忽然頓住了腳步。
她揚起臉,望著萬里無雲的寬闊天幕,深吸一口氣,笑著轉回身:“哎呀,算了吧,好像也沒那麼急,我還是等找到了手諭再出宮吧。”
侍衛們不解,但也點點頭:“姑娘隨意。”
月渺發覺自己還是做不到。
她如果離開了,陛下一定會追責到今日值守的侍衛。
她做不到看見無辜的人為了她牽連受責,甚至是死去。
*
但月渺沒想到,發生這件事的第二日,當日那群侍衛就把她檢舉了。
侍衛首領遲遲沒等到月渺再次出宮,越想越不對勁,最終向乾清宮求證。
月渺假傳聖意的事被揭發,按罪當斬,被宮人捆起來蒙著頭塞進了馬車裡。
大概是要運去亂葬崗再殺吧,月渺在黑暗中絕望,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