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渺是真的沒法子了才會出此下策。
對於為奴為婢的人來說,跟對主子太重要了,不然輕則被朝打暮罵,重則性命都會丟了。
月渺那日在偏僻的水榭從天黑跪到天亮,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小殿下罰跪了,可受罰的痛苦卻半分不會減少。
之後她就聽說貴妃娘娘薨逝了。
月渺頓時覺得頭腦發懵,仰面看著刺目的朝陽,感受著膝上鑽心疼痛,心如死灰。
小殿下本就生著氣,最惦記的生母又逝世了,這下還不知要怎麼發瘋......
最擔憂的事沒有發生,小殿下在母喪的打擊下沉湎哀痛,根本顧不上理她,但月渺也沒有因此安心。
她能感覺到,小殿下的性子越來越極端孤絕了。
比如後來為大行皇帝與昭僖皇后守靈時,月溪去勸大殿下保重身子,大殿下會溫和地搖搖頭,反而勸她去歇息。
可到了月渺這兒,裴煜不僅自己不走,還要陰森森地拉著她一起跪。
天吶,她的膝蓋已經被折騰得落下疾病,夜裡都時不時發疼了。
月渺深覺再這麼下去,不等二十五歲出宮,她就先進了亂葬崗。
於是她鋌而走險,在新帝奉詔繼承大統後,去哭求新帝救自己於水火之中,為了表現出受到虐待,還狠心掐了自己一夜。
真疼啊。
可比之挨板子,比之徹夜罰跪,還是好多了。
新帝果然如傳聞般英明仁慈,答應了留她在皇宮,不用跟小殿下出去。
*
月渺在被裴煜放了狠話後,裴慎就讓她退下了。
她後來聽說,小殿下自請去燕州軍營歷練,永不回京。
月渺鬆了口氣,雙手合十對天祈禱,此生都不要再和這個人相見。
......
轉眼就是十年過去。
月渺今年已經二十五歲,到了宮女可以出宮的年紀。
她如今在御前也是混成一等大宮女了,陛下聖德淵重,英明睿智,選用的奴才多是老實本分,不諂不媚的性子,倒讓她這種笨拙的撿了個漏子。
“姐姐,你先前是不是伺候過裕王殿下呀?”
月渺今日不當值,正在寢房裡看孃親送來的家書,陡然聽見才來御前伺候的小宮女這麼說,驚得立刻抬起頭:“怎麼忽然提起這個?”
即便到如今,她心裡對裴煜還是有濃濃的恐懼。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裴煜十年前的威脅,說什麼早晚要報復她,害得月渺因此做了許久噩夢。
不過那時候他年紀還小,說話孩子氣,經過這麼多年沙場磨鍊,應該成熟了吧。
“姐姐不知道嗎?裕王馬上就要回京了,我今日在御前侍奉茶水時聽陛下和梁公公說起,裕王這些年在邊關抵禦了不少次外敵侵襲,頗得民心,陛下本想冊封他為燕王,鎮守一方,誰知他非要回京,也不知......哎,月渺姐姐,你的家書怎麼掉了!”
月渺覺得整個人有些涼涼的。
理智告訴她,裴煜一個尊貴的王爺,又過了十年,不可能還惦記著跟她那點舊怨。
可情感上,月渺就是害怕得慌。
她如果再留在宮裡,裕王進宮覲見,她在御前難免要打個照面。
萬一人家本來忘了,一見面又勾起新仇舊恨可怎麼辦?
第二日是月渺當值。
她猶豫糾結很久,最終還是在殿中央跪下:“陛下,奴婢有一事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