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世成靠在床頭上,張峰為他點燃了一支香菸。羅世成很酷地用手指夾著香菸,一臉的無所謂。
殷紅的紗布,一層一層剝落下來,血跡越來越清晰,我的心開始顫抖著縮成一團。我慢慢走近羅世成,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可是我的手卻控制不住地發抖,開始小聲啜泣。
醫生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對羅世成說:“羅總,是不是讓嫂子迴避一下?我怕嫂子看到傷口,會受不了。”
什麼?羅總?我聽到那位醫生對羅世成的稱呼,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在這種時候,也顧不上去琢磨這些細節。
羅世成握住我顫慄的手,溫柔地說:“冰兒,你去樓下給大家準備點茶點和水果。聽老公話,我只是輕傷,沒事的。”他的語氣雖然輕柔,可是不容反駁的眼神卻滿含著命令的意味。
我只好遵照著他的吩咐,朝著樓梯走去。我走進廚房,燒開水,沏了一壺茶,泡了一壺咖啡。然後,拿出幾包現成的點心餅乾,拆開,擺放在盤子裡。最後,切了幾個火龍果,裝入果盤。
我心慌意亂地坐在沙發上,聽著樓上的動靜。從始至終,沒有聽到羅世成喊過一聲疼。偶爾的間隙裡,似乎聽到了羅世成悶哼的聲音。
我的心不由得一陣抽搐,他的傷勢絕對超出了我的想象,否則他不會支開我。過了一會兒,樓上傳來了說話聲,聲音壓得很低。但我還是隱約聽到了隻言片語。
“大哥,這次為了這筆生意,簡直就是死裡逃生!早就跟你說過,那裡的邊境危機四伏,不讓你親自出馬,可是你非要親自去!”說話這人,好像是那個叫張峰的小夥子。
“我們本來就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憑什麼讓你們去拼命,我卻要躲在後方享清淨?我這次也夠本了,他們給了我一槍,我撂倒他們十幾個,不算吃虧!”
“羅總,還是咱們國內太平啊。你已經是家大業大了,不如就把國外那些生意讓給別人吧?”這個人的聲音,聽起來像是那位醫生。就是他,提出讓我回避的。
“你們的心意,我都明白。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下面那麼多兄弟,還都指著我吃飯呢,我怎麼可能說停手就停手呢?再說了,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也不甘心拱手讓人啊!”
我越聽越糊塗了。羅世成說的這些話,怎麼聽,也不像是一位醫生說出來的話。我猜想著,羅世成已經換完藥了,於是向二樓走去。
走到二樓的臥室門口時,我看到張峰遞給羅世成一本雜誌。真想不到,羅世成也喜歡看這種刊物?
羅世成一轉臉,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我,急忙笑著說道:“冰兒,過來吧,換完藥了。”
我走過去,擔憂地看著他胸前新換的藥布,想象著他所承受的傷痛。他輕輕握了握我的手,衝著我笑了笑,讓我放心。
“大哥,用不用留下兩個人,好照顧你?我怕嫂子她,一個人忙不過來。”張峰問羅世成。
“不用,你們每天上午過來一趟就行了。你嫂子會照顧我,體貼著呢!”羅世成說完,目光落在我的臉上,曖昧地笑著。
我的腦子裡忽而想到了,早餐前發生的那一幕。一時間臉紅心跳,說不出話來。
羅世成對張峰說:“好了,你帶著兩位醫生下樓喝點茶水,吃點東西。然後,你再把醫生們送回住處。”
張峰恭敬地答應著,說了聲再見,就帶著兩位醫生下樓去了。我一直隨著他們走到樓梯處,想要下去為他們斟上茶水。卻被張峰阻止,讓我在樓上照顧病號。我只好留步。
片刻之後,就聽到張峰在樓下喊了一聲:“嫂子,我們走了,你別忘了鎖院門!”
我一邊答應著,一邊趕到樓下去送客。等我回到二樓時,羅世成已經睡著了。
只見他面色沉靜,秀目閉合,烏黑濃密的睫毛微微翕動,像是兩把毛茸茸的小扇子。他是那麼俊美,甚至比世間的女子還要美!風流倜儻,眉眼之間湧動著萬種風情,縱然是一句話不說,也能令人如痴如醉。
我拉起被子,輕輕地蓋在他的胸前,唯恐壓迫到他的傷口。我輕輕地關上臥室門,去廚房準備午飯的食材。
這時候,我的手機響了起來,幸虧在我的包裡。我趕緊拿出手機,接通了電話,低聲問:“你好,哪位?”
“你好,我是張尋,你挺好的吧?剛才,《圍城》雜誌的主編打來電話,說你給他們的那篇稿子,被上級領導斥責為與事實不符,說是一篇偽紀實。那位組稿的編輯,已經被開除,主編也即將離職。這家雜誌社的總部,責令他們準備解散。”
我驚訝地說:“那篇稿子,是真實的!有當事人的照片和簽字,怎麼可能是偽紀實呢?這裡面一定有誤會。那位編輯非常好,沒有一點錯,怎麼能說開除就開除呢?看來,都是被我連累了。”我欲哭無淚。怎麼也沒想到,一篇小小的稿子,竟然害得雜誌社解散、編輯丟了工作。
我放下電話,心裡內疚萬分。我不能讓無辜的人蒙冤受屈,我要幫他們去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