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很高興,用另一隻手撐著‘床’榻,往外面挪了一點,然後看著我:“其實,朕之前告訴過你的,你應該能猜到。”
我看著他。
他說道:“就是,朕當年帶著貴——帶著離珠出去,闖禍的那一次。”
我心裡想著“果然”,臉上倒沒有什麼變化,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著我的目光在閃爍中彷彿跟更多了幾分喜‘色’,甚至連呼吸都更急促了一些。
我說道:“我記得陛下說過,那個時候,你們遇到了狼群,受了很重的傷,跌下河谷,全身還流血不止,你是,她也是。”
“……”
“可是,貴——”我遲疑了一下,意識到剛剛他也沒有稱呼“貴妃”,顯然,貴妃這個身份,南宮離珠是做不下去了,於是我改口道:“南宮小姐不管什麼時候,都沒有放棄。也是因為她的堅持,陛下才撿回了一條命。”
他看著我,目光中彷彿還有些笑意:“你,記得很清楚啊。”
我說道:“這件事,也算的上驚險,也算的上離奇,所以,我一直都還記得。”
他說道:“那你知道,她是如何做,才讓朕撿回這條命的嗎?”
我搖了搖頭。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多了幾分蕭索,目光也變得有些蒼茫了起來,好像遠遠的,看到了幾十年前,他和她曾經經歷過的那些往事,不管是充滿了多少兇險,充滿了血腥,但回憶起來,卻沒有一點苦澀的滋味。
他說道:“那個時候,朕失血太多,身體都開始發冷了,她就一直抱著朕,搓朕的手,後來發現,朕的血一直沒有止住,她怕朕的血都流乾了。”
我的呼吸不由的緊繃了起來。
“所以,”他看著我:“她拔出了藏在靴子裡防身用的匕首,割開了她自己的手腕,送到朕的嘴邊,讓朕喝她的血。這樣,就不會血盡而亡。”
“……”
“但是,朕那個時候連神識都沒有了,又哪裡還有意識,去喝她的血?”
“那,南宮小姐怎麼辦?”
“她就吸自己的血,喂到朕的嘴裡。”
我驀地顫抖了一下。
割開自己的手腕,吸自己的血,喂到他人的嘴裡。
我不能去說南宮離珠小時候有多天真,又蠢笨,大概全天下所有的人,都沒有資格去批判這樣一個過分“天真、蠢笨”的‘女’孩子。
不過——
我說道:“陛下,不是掌心有傷嗎?”
“對,”他點了點頭,說道:“因為到後來,連她自己也沒有力氣,抬不起手,更吸不動自己的血。”
“……”
“所以,她用匕首割開了朕的掌心,然後,我們兩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
“她說,那樣,她的血就可以流進朕的身體裡。”
“……”
“而朕,就不用死了。”
“……!”
我呆呆的坐在那裡,聽到那句話,想到那個冰冷絕望,卻又溫暖有情的場景,一時間,彷彿有淚要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