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著點點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說道:“要說貧道,就是一個道士罷了。”
我的眉頭皺了一下。
“只不過,”他說道:“恰巧當年,太上皇有意入道,而恰巧,就選上了貧道。”
“太上皇有意入道?他想要出家?”
“正是。”
“為什麼?”
言無‘欲’想了想,卻沒有直接回答我,只慢慢說道:“這個世上若有人要逃避心中極大的痛苦,方法有三,一是一刀抹了脖子,一了百了,是為了逃避,也是寄希望於來生,甚至,重生。”
聽到這句話,我冷笑了一聲。
連現世都把握不好,怎麼去寄希望於來生,甚至重生?
人的品行和手段決定這一生的命運,如果能過好,又何必等到來生再去好;換一生,也不過是換一個自己的無知,好去再繼續自己今生未完的痛苦罷了。
言無‘欲’看著我:“看來,顏小姐並不認同這個做法。”
我淡淡的點頭。
他笑了笑:“第二種,忍耐下心中的痛苦,而改變自己的現世。”
這一次,我沒說話。
只是沉默了一下之後,我說道:“第三種,就是出家?”
“不錯。”
“那麼,太上皇當初想要入道,是因為他的心中有極大的痛苦?”
言無‘欲’點了點頭:“在貧道看來,確是如此。”
“是什麼讓他那麼痛苦?”
“朝廷的屠戮之刀,揚州的血流成河。”
我一下子呆住了。
竟然是為了朝廷在揚州的大屠殺,太上皇竟然痛苦得想要出家入道?
他,不是高皇帝的親兒子嗎?當年也是從草原上跟隨高皇帝南征北戰,入主中原,最終被冊封為太子而登基稱帝,這樣一個人,竟然會因為揚州屠城而想要出家,甚至拋去皇家的榮華富貴?
看著我眼中有些疑‘惑’甚至不敢置信,言無‘欲’淡淡的笑道:“看來,顏小姐的修行也不過如此。這世上,聖人畜生,不過皮囊之別,更何況,那位大儒不是一向教化,人心有四端,人皆有惻隱之心,太上皇又為何不能為揚州城的屍橫遍野有惻隱之心呢?”
我微微一怔,對上他的眼睛,一時有些慚愧。
“看來,是我狹隘了。”
言無‘欲’淡淡的一笑。
說起來,裴冀做皇帝的時候,雖然算不上勤政,但的確手段非常的溫和,他的政績很少,比起高皇帝的南征北戰和兒子裴元灝的大刀闊斧的改革新政,他顯得那麼的平緩柔順,甚至有一種幾乎被忽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