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輕寒微微有些抗拒,可還是一動不動。
那半張臉上所有不堪的傷疤,都一覽無遺的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
一看清他的臉,裴冀頓時震了震,像是一下子從一片‘迷’離的幻夢中驚醒過來似得,面具哐啷一聲跌落在地,他哽咽著悽聲道:“你這是怎麼了?”
“……是,被火燒的。”
“被火燒的?你到底是誰?”
“……”
“他們說,老四被燒死在青梅別院裡,你到底是什麼人,還是——你就是他啊?”
劉輕寒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而這一刻,裴冀似乎也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就趴在他的肩膀上,老淚的嗚咽道:“孤的這些兒子們,到底做了什麼孽啊!”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和劉輕寒都忍不住落了淚。
不管他曾經為這個中原大地做過什麼,做過什麼好事,又做過什麼壞事,不管他這一生如何的跌宕起伏,又經歷了多少‘波’譎雲詭的磨難,但這一刻,他只是一個虛弱的,無助的老人,尋常人家幾乎唾手可得的親情,對他來說卻是一生都無法觸及的溫暖,甚至到老,到死,連一個真正為自己送終的親生骨‘肉’都不在身邊。
他哭著哭著,聲音越來越低,氣息也越來越弱,眼看著他身下的被褥已經完全被鮮血浸透了,我聽見了他喉嚨裡發出掙扎的聲音,急忙回頭大喊:“查比興!”
立刻大‘門’就被推開了,查比興他們全都走了進來。
我焦急的道:“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麼辦法?!”
查比興急忙走上來,劉輕寒輕輕的將裴冀放回到‘床’上,這位老人現在微微的‘抽’搐著,只剩下出的氣,已經沒有進的氣了。
查比興只一伸手,探了探他的脖子,就紅著眼,搖了搖頭。
我頓時淚如雨下:“太上皇!”
劉輕寒的眼淚也慢慢的滑落下來,可他卻始終忍耐著,一隻手撫著我的肩膀,將我靠進了他的懷裡。
身後的那些學子們,原本就在為傅八岱的逝世而悲傷,這個時候再看見這位老人彌留之際的樣子,更是難以抑制心中的痛苦,全都嗚嗚的哭了起來。
就在一片愁雲慘淡的時候,裴冀突然又睜開了眼睛。
這一刻,他的目光比剛剛更加明亮一些,好像所有的‘精’力都凝聚在了這一刻,他猛地抓住了劉輕寒的手,然後看向我們:“你們,你們要回西川去?”
“……”
“你們要回西川去!”
第一句話如果還是疑‘惑’,那麼第二句話,似乎就成了他的意願了。
我和劉輕寒對視了一眼,下意識的都點頭道:“是。”
“好,回去,快回去!”
他的氣息越來越弱,幾不可聞,只在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三江……大壩……”
“……”
“你們,要……一定要……三江大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