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喃喃自語:我的月牙兒……
安琪說:“我記得放假那天,你在看老舍的《月牙兒》?”
我點點頭。沒想到他還記得。
也對,他對於月亮,大概與我一樣敏感吧。
“那是什麼故事?跟我說說唄。”
我簡單複述了那個故事,安琪聽完沉默了片刻,說:“天上的月亮會有陰晴圓缺,康榕,我這裡的不會。”他指著自己心口,“它永遠都是月牙,永遠都是……”
他似乎覺得那個詞難以啟齒。
但是我知道,他說的是「希望」。
新月是最無望的開始。所以,無論什麼時候,看見了新月,就會有希望。
這個道理,我當然明白的。老舍先生也明白。
——因為太明白,所以對月牙才更有感情。
我忘了問我是什麼星座,又跟這月牙有什麼關係,就在這明白的碎夢裡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安琪偏要跟著我回家,說是擔心那個男人還在,我又要無家可歸。
他收留了我一晚,我也沒有理由再拒絕他到我家串門。
開門的時候,我祈禱著家中還有落腳的地方,否則也太難堪了。
謝天謝地,並沒有我想象中的滿地狼藉。不幸的是,那個男人還在我家。
母親的妝都化了,看見我帶了朋友,撇過頭不看我們。
那個男人用一種讓我覺得熟悉的噁心眼神打量著我。
我低著頭快速回到自己房間,鎖上門,煩躁而不安。
安琪小聲說:“康榕,你媽媽好像哭了。”
見我沒有反應,他又說:“你媽媽不會跟那個人吵了一晚上吧?”
我搖頭,我不想知道。
“他們常常吵架嗎?”安琪又問。
“能不能不要問了?這是我媽的事。”我沒好氣地看他一眼。
“那我不問了。你收拾一下行李,這幾天都住我家吧。”安琪說這話的語氣,就跟“今天天氣不錯”一樣自然。
我家再烏煙瘴氣,那也還是我家。我覺得沒必要再去安琪家,於是拒絕。
“你就是待在這裡,也幫不了你媽媽不是嗎?”安琪又說,“大人的事讓他們去解決,你在這裡只會被影響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