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香巧都急了,趕忙把她娘拉過來,小聲勸她不能再亂說話了。
“你說,我是國相府的小姐?”
母女倆抬頭,恰見海棠似笑非笑,但目光卻冷到至極的模樣。兩人心裡同時咯噔一下,總覺得海棠這一笑竟叫人有些惶惶不安。
海棠看著香巧她娘,“若我現在去國相府,如何能讓國相爺相信我就是她女兒?”
香巧她娘笑笑,“光是小姐你這張臉還不足以讓相爺相信麼?”
是啊!
海棠這才想起,自己在京城這麼久,不管是在京城裡,還是在皇城裡,她跟霍椋似乎還真的沒見過任何一面。
大概是以為海棠不信這話,香巧她娘又站起來,說:“我伺候夫人多年,相爺還是認得我的,若是有我陪著小姐回去,相爺絕不會多問半句的。”
“娘。”香巧又拽了拽她孃的袖子,將她娘拉到一邊去,小聲的說:“娘你糊塗啊。這位是承王妃,那邊又是國相府,若是她真的是國相爺親生的小姐,那……承王府與國相府只見的糾葛矛盾,你又不是不知道。”
香巧她娘整個人的神氣都沒了,回身看著海棠,欲言又止了好幾次,終是什麼都沒說。
海棠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站了起來,抬腳就要往外走。香巧追上她,“王妃你要去哪兒?現在天色已晚,若是你要回王府也得明日再去啊。”
“誰說我要回承王府?”海棠把馬牽過來,輕鬆躍上馬背。“承王妃,早就死了。我現在,是國相爺未認回的嫡親小姐!”
香巧又是倒吸了一口,“王妃你……”
她娘追出來,滿是歡喜的看著海棠。“早聽說承小王爺與傅家小姐的那些事情,這承王府不做也罷。我們國相府的小姐也不差,再者,相爺必然不會虧待了親生女兒!”
“娘啊!”香巧急得就差跳腳了。
聽見馬蹄聲,香巧這才知道海棠早已騎馬離開,更是急得不行。“娘啊,承王府是哪裡虧待了我們,你要這樣害王妃!小王爺與傅家小姐,那,那是……總之,小王爺對王妃可不是假的,要不然那靈堂的說法又該怎麼解釋。娘啊!你這是要幹什麼啊!”
香巧她娘一直低著頭,良久後才抬起頭來,望著遠方說:“那是夫人的孩子啊。夫人愛了相爺一輩子,自己丟了性命不說,還把孩子也給丟了。九泉之下,夫人一定很難過。現在小姐找到了,夫人也能安心了。再者,孟慶月藉著夫人的名義佔了國相府這麼多年的好處,也該還回來了。”
海棠一路疾奔趕到玉峰山腳,到了山腳就把馬扔下,自己徒步進了山。
從前上山,那都是回家。現在再上山,海棠卻找不到一個詞來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看著山路上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景物,海棠在裝不了,雙膝一下子就跪了下來,在崎嶇又滿是碎石的山道上,她竟一點兒也不覺得疼。她一步一跪,沒跪下一步,都痛喊一聲哥哥。
“哥哥,海棠回來了。”
“海棠回來了!”
“哥哥們,我海棠,回家了!”
……
悲愴的哭喊聲響徹了整個玉峰山,哪怕是個鐵石心腸的人,怕是也能被這哭聲給震碎了。
山頂是早已被燒燬的山寨,說不上豪壯,但從寨門上就能看出當初山寨裡的大氣。月色正濃,在地上灑出一片銀光,把半年前的破爛殘骸照得清清楚楚。海棠雙膝早已麻木破血,連抬腳的動作都是艱難。她的下唇早已被咬破,眼淚怕是也要流乾了。
“我,回來了。”
怒吼完這一聲,她眼前一黑,軟軟的倒了下去。
她是被凍醒的,睜開眼睛時才知道,原來又下雪了。她撐著身子慢慢站起來,抖落了身上的殘雪,拖著依舊麻木的雙腿暫時找了個能夠避風避雪的地方。緩了一會兒後,她又整了整自己的衣裳,順了順自己的頭髮,繞到後山頭去。
放眼望去,後山頭上盡是矮小的雪包。
海棠眼眶又有些溼潤。那些雪包下,都是她的哥哥。
四十七個墳墓,她親手挖的坑,親自辯的人,親手埋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