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謝謝你!』老骨頭眼神回覆清明,盯著眼前這張年輕得過分的臉,這張臉稚氣猶在,卻讓老骨頭心頭安寧。長久以來,老骨頭都在一個噩夢之中,想醒卻醒不來,在夢中,他已不是自己。此時在生命彌留之際,終於逃脫了這個夢境。
『他叫什麼?我會代你去找他。』燕三伸出手,替老骨頭抹去嘴上的鮮血,眼光溫柔地看著老骨頭,低聲問道。話語雖輕,卻有著斬釘截鐵的堅決。
『宋雀!他叫宋雀,入了縹緲界內十六宗之一的火燎原……』老骨頭道。
說完,老骨頭眼睛突然定定地看向慘綠的天空,鬼知道這哭號淵內有沒有天空,放眼看去永遠是灰濛濛慘綠地一片,老骨頭嘴裡喃喃道:『阿蓮……阿蓮……爹來陪你了!』
兩行清淚從老骨頭乾涸的眼眶內流出,老骨頭的面上掛著安詳的笑容,幸福對於這個老人來說,不過此時短短一瞬,生命就此定格。
遙望天際,不見豔陽,不見圓月,死氣沉沉,霧靄重重,燕三隻覺得心頭無比壓抑。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這把人逼成虎狼的世界,真的就沒有公道嗎?
有的,至少在燕三的心頭還存在,如若天不理,自有衛道人!
燕三默唸著『火燎原』與『宋雀』,放下老骨頭,撿起老骨頭的混鐵大盾和羊角錘,走入自己的角落。
這一場受創著實不輕,尤其是最後一下硬接,燕三全力以防仍舊多處經脈受創,骨骼隱隱裂開無數。若非燕三常年受『滴水』洗練,受烘爐捶打,練就一身精鐵般的肉身,此時早已內傷不治。
莫問前塵,莫看後來,當下最重。這是曲乘風教給燕三的道理,難得的是百里展也認同這個道理,燕三把它牢牢記在心頭。老骨頭已成過去,宋雀是將來,而當下自己的生死最重,燕三抓緊時間調息,又不著痕跡地吞下一顆真一丸。
鬥場難得地沒有歡騰,儘管這場戰鬥流得血也不少。
場中自有刀疤的爪牙公正的『裁判』老骨頭生死,待得知老骨頭已經人死燈滅後,惡人們再次炸開了鍋,嗡嗡地議論開來,但這次再也沒有人說打假拳,風向一變,全變成了燕三實力如何雄厚。
『看到了沒?我就說這小子會贏,生生耗死了老骨頭。麻痺的還說打假拳,那是人家不屑動手,怎地?就是不動讓你打,累也累死你!就是這麼牛……敢讓人這麼揍,沒點底子能行?用你們那不足二兩的腦汁好好想想吧!』
『適才人家用的是暗勁,暗勁知道是什麼嗎?一幫戰鬥力五的渣渣,那是三階才有的手段,你們這幫二階廢材能看懂?』
『那你剛才不說?第一個跳出來說要退錢的是你好吧!』
『我說什麼你就信?我那是考驗你們的智商下限在哪裡,你看這一試就出來了吧。』
『媽個雞,你再說一次?信不信我一刀懟死你?』
『來,來,你來,不來你是我兒子,走,外面做一場……』
……這是中二和搞屎棍的對話。
看得更深更細的高手不乏人在,壓燕三贏的這一場超過一半。許多人看出了門道,同刀疤一樣,對燕三暗暗搖頭。
體修和體修之間的對話,同階之間很少出現一方碾壓另一方毫無還手之力的情況,像這種純捱打,還打贏了實屬匪夷所思。
燕三如果真要趁勢進攻,面對明顯已經心智混亂的老骨頭,應該能在十招之內擺平,最多輕傷。
惡人淵,哭號淵,活人笑,死人哭。
這燕三太過迂腐,顯然不是一個合格的惡人。
為了體恤一個老人尋仇的艱辛?為了圓滿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愧疚?還是為了讓老骨頭徹底放下仇怨,從此解脫?
這些可能都是理由,但沒有一條是應該出現在這哭號淵的。這哪裡是惡人?這特麼已經是『大俠』了好嗎?做的是好人好事啊!
現在老骨頭死了,卻安詳地笑了,畫風不對啊!什麼時候哭號淵變成了行俠仗義之地?
不過若是這樣,刀疤的第四場可能會有好戲看。蠍娘對惡人可能殺傷有限,對上『大俠』定然無往而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