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及體那一刻,白蛇猛地炸起,懶洋洋死物一般的蛇軀鱗片倒豎。
動物的危險感知遠超人類,這一刻白蛇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電光火石!
一把短刀刀尖裹著絲絲狂卷的血色罡氣,叮地一聲刺在白蛇腦顱一側,一點火光乍現,而後在‘呲呲’急而密集的聲音中於暗夜中點亮了一盞小小的火花燈籠,那是無堅不摧的罡氣與白蛇鐵石般的鱗片碰撞出來的生死火花,久久不絕。
只不過兩秒左右,火花燈籠驟然熄滅,黑暗中響起了白蛇尖而短的嘶鳴,在寂靜的夜色中很突兀,很響亮。
燕三腳步一晃,躲過白蛇的盤絞,一個箭步隱入黑暗之中。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蛇類生物即便砍下頭顱一時半會都不會死去,蛇頭還可咬人,蛇軀還會掙扎盤絞,這種生命的頑強一向讓人驚歎和感到……噁心。更何況燕三這一刀避開了直死的腦袋,白蛇重創,卻還未死。
有時候生比死更可怕,生死之間的際遇會讓人瘋狂。人亦如此,更何況蛇?
所以白蛇在找不到燕三後,直接刺溜一聲竄回了蛇窩之中,帶著腦袋上的短刀。
燕三默默跪立在一片巨石的凹陷處,一動不動。除了眼睛還在閃著微光外,就像是一個死人,一塊僵硬的石頭。如果湊近了仔細去看,就可以看到燕三的眼睛中千奇百怪的幻影在飛速流動,一閃而逝。
再要像對付血手一般直衝進去一拳山崩顯然是傻子行為。血手老窩那一拳有很多僥倖成分,人太密集了,姿勢擺得太好了,所以一拳崩死了八個。事實上一拳過後,燕三起碼有三秒鐘是等死狀態,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只能暴露幽影大軍的底牌,召喚寒冰龍紋蛛都來不及。他知道有蠍子在看著他,一直在看著。那個貌似溫柔的女人還沒放棄寒冰龍紋蛛。
如果有重來一次的機會,燕三絕對不會用山崩,當時聽見血衣衛的資訊,確實衝動了。
這種一拳轟死八的戰績不可複製,蛇窩地形遠較血手更復雜,沒人傻到一堆人等著讓你打。更何況燕三現在體內血元靈元都消耗過半,再來一拳勉強可以做到,但一拳過後就是案板上的肉。所以這次燕三並打算強攻,而是製造混亂,渾水摸魚。
燕三眼中閃過的重重幻影是破虛之眼透過幽影子在搜尋蛇窩,雖然有萬千幽影,燕三可以監控大半個冥虎,但並不意味著每一隻幽影所見都會在燕三腦袋裡浮現,那樣燕三腦袋早炸了。破虛之眼是借眼去看,需要主動分神去借。當然,破虛之眼比幽幽蠍的蠍之耳目又要靈便得多,其中的差別就好比凡人寫字與魂修拓印的差距,雖然都是接收資訊,速度不可同日而語。
白蛇在洞中瘋狂穿行,嘶聲不斷,足夠大的動靜終於引發了蛇窩內的慌亂,尤其是白蛇暴起將兩名修士絞得大聲慘呼之後,大批的修士從複雜曲折的洞內奔出。然而眾多修士面對平時奉若神明的瘋狂白蛇時卻不知如何是好。
白蛇三階巔峰,粗如水桶一般,是蛇公子最大的底牌。即便蛇窩裡的修士全部死絕,只要有這條白蛇在,蛇公子很快就能東山再起。所以面對白蛇,殺或不殺成了問題。
‘都給我散開,誰敢動我的蛇,我剝了他的皮!引它到萬蛇窟去,準備蛇藥,鐵網,我來治它!’一個尖利陰冷的聲音在蛇窩中響起,氣急敗壞。眾修士得了命令,終於找到了主心骨,當下齊齊往一條偏僻的通道退走。幾名修士壯著膽子回過頭,拿著長杆點著火把在蛇頭前晃動,白蛇受到火焰刺激更是怒不可遏,一頭向通道紮了進去。
隱約聽到一聲慘叫,不知道是哪個倒黴鬼被蛇給害了。人聲蛇聲哄哄鬧鬧漸漸遠去,深入山洞深處,這才有幾個鬼鬼祟祟的腦袋探了出來,個個臉色青白,驚恐之色未退。此時危險既去,這幾人罵罵咧咧地踢著山洞內一扇扇簡陋的木門,大聲叫嚷:‘快點開門,把家裡的蛇藥都交出來,蛇公子要用!’
這些都是蛇公子手下的蛇奴,平時專門伺候萬蛇窟的毒蛇,自然備有大量避蛇藥。避蛇藥主要成分是雄黃和硫磺,下方就是岩漿河,硫磺充足,所以整個洞窟裡都是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很快,大袋大袋的蛇藥就被提了出來,收到一堆,源源不斷地被抗往洞窟深處。
蛇窩外,燕三目光陡然一凝,悄悄取出一件黑色衣服穿上,將頭臉都牢牢包裹,而後身體骨節一陣細微響動,整個人緩慢矮了半尺,與常人無異,急急忙忙地向蛇窩內走去。
蛇窩內到處都有毒蛇,所有修士都是全身包裹著浸泡過避蛇藥再晾乾的衣物,全身上下只露出眼睛,以防毒蛇叮咬。燕三衣著打扮與眾多修士無異,此時蛇窩內一片混亂,各人奔走不休,根本沒人注意他偷偷潛入。
扛起一大包足有兩百斤的避蛇藥,一旁的小頭目修士還伸出大拇指誇獎:‘小子可以,夠賣力,等會我獎勵你一塊元晶!’
燕三悶悶地‘嗯’了一聲,抗包就走。那小頭目也不以為意,硫磺味嗆得死人,能不說話就少開口。
遠遠看見一處寬闊的地下大廳,大廳中有一個黑黢黢的洞口,一片五顏六色的東西不停糯動,仔細一看,卻是密密麻麻的蛇,從洞口裡不停地往外爬。白蛇是萬蛇窟的蛇王,白蛇躁動也引得萬蛇齊動,看得人頭皮發麻。
萬蛇窟洞口外被眾人堆了一圈避蛇藥,毒蛇蔓延卻始終不敢衝破蛇藥圍成的圈子,層層疊疊地堆積在一起,已經開始遊蛇暴動,胡亂撕咬周圍毒蛇,白色肚皮亂翻,場面尤為噁心恐怖。
‘快點,蛇藥呢……蛇藥再加一層,臥槽尼瑪,萬蛇窟要是壓不住等下大家都要喂蛇!’一個穿著白色袍服的男子在一群黑衣黑褲的蒙面人中特別顯眼,這人臉色慘白,容貌倒是清秀,不過一雙三角眼淫邪殘忍,此時高聲尖叫,氣得一把抓起手邊一名手腳稍慢的抗蛇藥蒙面修士,直接貫入黑漆漆的萬蛇窟中。
那蒙面人慘叫一聲,蛇窟中一陣躁動嘶叫,群蛇震動。而後慘叫曳然而止,蛇群遊動更加急躁。不遠處,一條白色大蛇翻滾嘶叫著慢慢被引了過來。眾蒙面人慌忙讓開道路,蛇公子疾步上前,站在萬蛇窟洞口,眼睛放出幽光,注視著白蛇,顯然是在施行什麼秘法。
白蛇一僵,暴躁狂亂終於停歇,開始一動不動,隨著蛇公子眼中幽光大盛,白蛇的身軀慢慢向萬蛇窟遊了過來……
趁著大亂,燕三扛著包拐了個彎,直奔蛇公子老巢。那小頭目跟在燕三身後,疑惑問道:‘你去蛇公子臥室幹什麼?萬蛇窟在那邊!’
燕三悶頭答道:‘公子吩咐我在他臥室門口放避蛇藥,怕毒蛇失控亂闖,咬壞了美女。’
小頭目眼睛一亮,道:‘那我也去。公子六房老婆,今天來的是第七房。你不知道新來的美女在哪吧?我知道。等下可要跟公子說我兩一起去的!’
燕三道:‘好,你帶路!’心說:‘你這馬屁可拍到馬蹄子上去了,怪不得我!’
小頭目大喜,屁顛顛前面帶路。他肩頭只抗了小半袋蛇藥,此時為了邀功拍馬,走得飛快。不一會兒,二人來到一個裝飾黃金珠玉的山洞口,還掛著兩個紅色的燈籠,大大的喜字燒得燕三腦子一嗡:還好來得及時!
小頭目一把甩下蛇藥,道:‘到了,就是這裡,你可要幫我……’話音未落,燕三肩頭兩百斤的蛇藥劈頭砸下,將小頭目砸倒在地。蛇藥是粉末,砸死人倒是不會,不過燕三刻意加了把力把那小頭目當場砸暈,一大包蛇藥枕頭一樣蓋住小頭目頭肩,至於會不會被硫磺嗆死、悶死,那就不是燕三需要關心的事了。
門內張燈結綵,紅燭豔豔,佈置得比血手好得多了,看來這蛇公子也是個講究人。床上一名女子四肢綁在床腳,腰腹捆在床面,嘴裡塞著布團,眼角淚跡未乾……這造型倒是與貝紅魚一模一樣。不同的是羅裳已經半解,露出鮮紅肚兜和一抹雪膩肌膚,峰巒隱約顫動,春光乍現。
看來冥虎獄的惡人都喜歡‘大’字形捆綁,沒一點創意!
見有人來,床上女子身體一顫,緩緩閉上眼睛,兩行熱淚滾滾而出。花容月貌,眉似遠山,臉上嬌柔難掩堅強,正是慕容輕衣。
‘噗嗤……’燕三輕笑出聲,難得看到大郡主這般委屈無助的模樣啊!而後馬上醒悟不是嘲笑的時候,乾咳兩聲,道:‘輕衣郡主,是我,燕三。我來救你了!’
慕容輕衣猛地睜大雙眼,不可置信。燕三已經輕輕抽出她口內布團,道:‘我是偷偷進來的,別弄出太大動靜,你還能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