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問,是不是你讓我重生的。
如果是,可不可以告訴她到底是誰要害她的家人。
到底要怎麼做,她的家人才能不這麼提心吊膽的生活。
可說不出口,喉嚨像塞了棉花似的,通不了氣兒,甚至犯起了癢,撓得雎寧止不住的咳。
一聲緊似一聲的,如金山崩如玉柱傾,像是要把肺腑裡的血嘔出來一般。
安凨本來是怔住的,大抵是被這樣的陣仗驚回了神,一壁兒替雎寧順氣兒,一壁兒嘚嘚地訕笑,“令侍病得糊塗了,瞧著胡亂喊些什麼吶。什麼先人……”
她朝宋止行頷首致歉,“宋疾醫,您千萬別過心裡去,令侍她燒得糊塗了。”
燈下的那雙眼,掠過一點點淡的金芒,臉上卻還是溫敦的微笑,“自然不會,煩請安良侍幫襯幫襯,替我桎住顧令侍的手,且讓我能好生把脈。”
安凨也不同他拉老婆舌,當即照辦的桎住了雎寧的手,從那蔥白素緞的袖口擄出一截皓腕。
那皓腕雪白得發亮,一眼晃過去,幾乎和袖口沒什麼界限,也因而襯得那十根指尖彷彿才上過拶子一般,血滴滴的,很有奪人目的力量。
宋止行微定定神,比著她的寸口將指腹搭上了去。
這次脈象不同上次的激烈,細得跟遊絲一般,輕按繃緊,緊按減弱,是很常見的風寒脈象。
只是……
宋止行撇過眼,視線裡的姑娘臉白如帛,但可能是才遭了那麼多的罪,兩頰深深削了下去,卻襯得定住的那雙眼,像在雲霧裡似的,亮得格外的醒目,醒目得就像那個夜晚。
那時她也是這麼望住的自個兒,叫著‘仙人’。
仙人。
宋止行眯縫了眼,像瞧見了突出來的一顆釘兒,不錯眼珠的看著雎寧。
但很快的,他轉過頭,朝安凨一笑,“沒什麼大礙,就是著了風寒氣侵襲了身,我開劑表汗藥,今個兒捂一晚,明兒就會好了。”
撂下這話,牽袖起身欲走,沒想剛邁出一步,腰上一緊——他的銙帶被雎寧用食指勾住了。
宋止行凜住眉,沉沉看向她。
她臥在那裡,惺忪的一雙眼不知什麼時候蓄上了一層水的殼,隔著朦朦的一片光,霧裡看花似的一眼不翣地看著自個兒。
宋止行不由怔了一怔,卻聽她小貓般囁嚅的一句,“您告訴我……”
一壁兒的安凨彷彿被這樣的變故駭然慘了,靈魂出竅地怔在了那兒,可是那雙眼炯炯的,兩盞油燈似的,惶惶直照著人。
宋止行不由沉了眼,一手抓過她的腕兒,很靈巧的便將那根伶仃的指節從自己的銙帶上挑了出來。
“令侍莫怕,只是普通的傷寒,只要你好好的睡,不會有什麼大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