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粘稠的、彷彿能吞噬呼吸的黑暗。
夏侯衍的意識漂浮在虛無中,喉嚨被那隻蒼白手掌扼住的觸感仍在。他想掙扎,卻發現自己的四肢像是被某種無形的鎖鏈束縛,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你……終於來了。”
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近在耳畔,卻又像是從千年之前的時光縫隙中傳來。
“誰……?”
他艱難地擠出這個字,喉間湧上一股腥甜。
“喀嚓——”
青銅棺蓋緩緩挪開一線,幽綠色的光從縫隙中滲出,照亮了棺槨內部——
一張與他完全相同的臉。
玄衣巫神。
蒼白的面容,幽綠的瞳孔,唇角帶著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穿著古老的巫祭長袍,衣襬上繡著九條被抽去脊骨的龍紋,每一道紋路都在綠光中蠕動,彷彿活物。
“你……是我?”夏侯衍聲音嘶啞。
巫神沒有回答,只是緩緩抬起手,指尖點在他的眉心。
“轟——!”
記憶如洪流般灌入腦海!
——暴雨夜,母后跪在青銅鼎前,懷中嬰兒啼哭不止。她顫抖著舉起玉簪,劃開嬰兒的脊椎,鮮血滴入鼎中,鼎身上的饕餮紋亮起猩紅的光……
——九黎帝君站在陰影中,龍袍下的手臂爬滿青灰色紋路,低聲唸誦著古老的咒語……
——十二名巫族長老被鐵鏈鎖在祭壇上,他們的脊骨被生生抽出,煉成一枚枚骨珠……
“啊——!”
夏侯衍猛地睜開眼,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殘破的祭服。
他仍躺在皇陵中。
青銅棺槨靜靜陳列在石室中央,棺蓋緊閉,彷彿從未開啟過。
“幻覺……?”
他撐起身子,脊椎傳來一陣劇痛,伸手一摸,後頸面板上浮現出蛛網般的血色紋路——巫紋。
不是夢。
巫紋覺醒是真的,祭壇上的屠殺是真的,父皇要殺他……也是真的。
“咚!”
皇陵石門突然傳來一聲悶響,緊接著是鐵器刮擦石壁的刺耳聲。
禁軍追來了。
夏侯衍咬牙爬起,環顧四周。皇陵內部比想象中廣闊,石壁上刻滿了古老的壁畫,內容皆是巫族祭祀的場景——活人獻祭、血繪符文、脊骨煉器……
“原來九黎皇陵,本就是一座巫族祭壇。”
他冷笑一聲,拖著傷軀向深處走去。
越往裡,空氣越冷,石壁上的壁畫也逐漸變化——從祭祀,變成了屠殺。
最後一幅壁畫前,夏侯衍停下了腳步。
畫中,一名玄衣巫神站在屍山血海之上,腳下跪伏著九條無脊之龍,而他的手中,握著一枚青銅鼎耳。
“找到……鼎耳……”
沙啞的聲音再次在腦海中響起,這次不是幻覺,而是某種血脈共鳴的指引。
“誰在說話?!”夏侯衍厲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