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看得出,長孫大人對有人跑到自己的前面、去支援自己的外甥,還是有些不爽的.如果李泰成為了太子的話,那麼在李泰的心幕中,劉洎、岑文字無疑要排在長孫大人的前面.
此時,褚遂良也猜得出長孫大人對自己的暗示是什麼意思.
劉洎參奏西州兩位官員的事,雖然陛下不動聲色,但褚大人知道,也許他這樣沉默不語,就像是夏季裡西郊外陰沉沉的天空,雲層已經積聚的足夠厚重,只欠一聲炸雷.
高峻,是皇帝陛下從未表示過一句不滿的人物、也是長孫大人立意拉攏的人物,他的周邊凝聚著一大批有能力的人,影響力正在以西州為中心,輻射到周邊數個州府.
而以往高峻所取得的所有不俗戰績,讓人幾乎等不到讓他失敗的可能事件.這次高峻報上來的西州官場安排就說明了這一點.
高峻在做出這個決定時,根本就沒考慮過什麼太子中庶子.但以高峻的脾氣和性格,褚遂良認為,這一定是劉敦行在西州的哪些事做的太過分了.
那麼,褚大人猜到,劉洎的參奏行為,也一定與此有關.也可以說,高峻和劉洎雖然沒未見面,但二人已經隔空較量上了.
褚大人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劉洎那句“假裝正直”的話,再一次發著黴味從褚大人的箱底裡翻了出來.
太子早晚登基,讓太子身邊這麼個口無遮攔的人趁早滾蛋,機會可不是隨時都有的.
皇帝看了會兒書、批了會奏章,忽然有些悶悶不樂起來,他問侍立在旁的褚遂良,“你對劉洎……如何看?”
褚大人毫不猶豫地回道,“謀執朝衡,自處霍光之地.猜忌大臣,妄總伊尹之權.”
霍光、伊尹,乃是前代有名兩位的能臣,他們同逢主上年幼,將決斷朝中任何大事、甚至對大臣們生殺予奪的權力集於一身.
這二人雖非奸佞,但在皇帝聽起來總不大順耳.他不由得想起了親征高麗前與劉洎的一段對話.那時他曾對劉洎說過,“卿性疏而太健,恐以此取敗,深宜誡慎,以保終吉.”
意思是:你性格粗直,說話太直,要改啊,不然結局恐有不利.
而當時劉洎剛剛獲詔、輔佐太子去幷州監國,當時回覆皇帝說:陛下不用擔心,只要有臣在,不管是誰、多大的官,只要是犯了罪,臣都能辦了他.
此時皇帝再聽了褚遂良的評價,更覺著褚大人所言沒有一點兒虛妄.
褚遂良再回稟道,“陛下,按理說,西州高峻可不是這麼擅權的人,微臣想,劉洎大人近日對高峻、郭孝恪的彈劾,恐怕不是空穴來風……”
他近一步說,陛下你可能不知道,這次您從高麗回來,龍體欠安,臣和長孫大人等人每一想起,都夜不能寐……但劉洎卻到處說,“朝延大事沒有什麼好擔憂的,只要遵照伊尹、霍光的方法,誅殺那些有異心的大臣就可以了!”
皇帝重重地拍了一下龍書案,怒道,“太子正在當年,豈會倚賴於誰!他兒子已經做到了西州司馬還不知足!長孫無忌的兒子在天山牧鏟馬糞,反過來還替高峻說話,人與人真是不同啊!”
他越想越氣,幾乎是吼道,“看來,高峻把劉敦行帶去的兩人再踢回馬廄去,也是恰如其分了!”
褚遂良不由得一驚,不知皇帝這個訊息是怎麼得知的.
皇帝怒不可遏,“為著私利便想毀我棟染,與蛀蟲何異!褚遂良,朕命你即刻將他下到御史臺獄,要從嚴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