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拿著腔調、也不刻意掩飾,但蘇殷卻不生氣,看她微蹙眉頭的樣子反而有些賞心悅目,畢竟柳玉如對自己的態度在一點點的轉變。
而隨著對她的瞭解,蘇殷對柳玉如更是由衷地認可。
蘇殷甚至想到,也許,這就是高峻和李承乾兩人不同結局的原因所在——不是全部、也必是其一。
蘇氏雖然在家裡名位最低,但是連柳玉如都要叫她聲姐姐,或許這就是柳玉如說起話來偶爾變得明目張膽、耍些小聰明的原因——她在家中不再是年齡上的老大。
在雅州時,蘇氏曾經和崔嫣、樊鶯報過自己的年齡,另兩人曾經說過家中各人的歲數,當時蘇殷鬼使神差地給自己少報了兩歲。
難道那時她就預感到會進入高大人的家中?或只是黔州那夜、自已被高峻狂風般地、揭得片縷不剩之後的一種期待?現在想起自己當時的隱含動機,大概是不想在年齡上壓過柳玉如,哪怕是幾個月。
她與麗容在舊村伴眠,兩人無話不談。聽蘇氏說到此事時麗容卻說,“你為什麼不說實話?峻是不喜歡隱瞞的……你年長過她,也好讓她說話時有些收斂。”
現在看,柳玉如不但沒有收斂,在她這位姐姐面前說話時,反而更肆無忌憚了。
但蘇殷就是不生氣,反而覺著她可愛。
柳玉如發了話,那麼她和麗容也就不必操持著往舊村去了,大家可以更有些時間坐在一起拉拉家常。於是她們說到了高峻升到大都督之後,日常的儀仗規模及護衛人數。
麗容問,“蘇姐姐,以前郭都督在時,走到哪裡都有專門的護衛和儀仗,這到底是個什麼成例?我們心裡總得有些數兒,最好等峻回來就有個眉目才好。”
柳玉如不說話,但她在注意聽。
蘇氏回想著道,“職事官都有護衛或庶僕:高大人升了三品,按理該有護衛四十八人。六品以下官員的隨從不稱護衛、而稱庶僕,人數由十五人至二人不等。”
麗容道,“哇!這麼多人,真是氣派,看來我們得給峻先物色著……”
柳玉如不等她說完,便打斷道,“這事我們急什麼呢,就算有這個成例,用誰不用誰不好由我們女人定……”
麗容用不高的聲音分辨道,“但郭大人在任時也有護衛,我是想……峻從邏些城一回來,不至於少了應有的氣派……”
“蘇姐姐剛說過六品以上都有護衛,但以前峻就是正四品,他可一直沒什麼護衛。再說峻剛剛升職,我們不替他想些正事,先弄這些排場做什麼!”
謝金蓮見麗容被柳玉如搶白的、臉上不大掛得住、又真沒什麼有理的話來反駁,難過得馬上就要哭出來似的,謝金蓮連忙打圓場:
“怎麼要那麼多的隨從,首先一個銀子從哪兒出?我們幾位縣君的收入不能花到這上邊!兒子還養不過來呢!總之搞不清楚這個銀子的事,我們還是不要提了,再說我們不該管外面的事。”
她說,“但是遠在黔州的母親他們,要是聽到峻升了西州都督的訊息一定會很高興,我們要不要先給黔州送個信呢?”
麗容道,“謝姐姐你不愧是管家婆,只知道銀子!難道西州憑空多出個大都督,吏部就不知道傳文各州、還要等我們送信?!”
崔嫣說,“還是都睡覺吧,再說下去,你們兩個管帳的就打起來了,別把帳本再撕破了哦。”
她把謝金蓮和麗容說在一起,日常又確實是她們在管帳,麗容不再反駁,與蘇氏回自己裡屋去。眾人互道了安好,各自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