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峻由樊鶯攙了,跌跌撞撞回到家來。高暢和謝氏母女已在另屋睡下,柳玉如正坐在正屋的大床上等二人。
高峻頭一沾床就呼呼大睡,哪裡還能商量什麼事情!柳玉如和樊鶯怕他掉到床下,兩人一裡一外將他夾在中間。樊鶯躺在床邊,記著高峻的話一直不敢睡。不到半個時辰,這小子果然折騰起來。
先是衝著樊鶯不老實。樊鶯心說你只要不動真的、不要吵得旁人睡不著就好。哪知他折騰一陣兒,又一翻身,衝著柳玉如那邊去了,嘴裡還叨叨咕咕說著胡話。
樊鶯聽了會兒夫人也沒動靜,知道她因為等著自己和高大人睡得已經很晚,不好被他吵醒,沒辦法在高大人背上點了兩處穴道,他這才老實下來。
早上天一亮,樊鶯剛給他解了穴道,高大人就一下子爬起來,嘀咕道,“怎麼累成這樣,夢見和搶牛的人開打,這刀怎麼也掄不開……連炭火都不聽使喚。”樊鶯心中暗笑,閉著眼睛也不理他。
高峻見二人都睡著,禁了聲,躡手躡腳出去。
高暢和謝氏睡得早,起得也早。高暢推門出來,看到這邊大床上柳玉如和樊鶯都睡的很沉,似是各個夜裡沒睡覺似的。高暢搖了搖頭,心說這都補覺呢,也躡手躡腳地出去。
高峻出來後直接去找薛禮大哥,兩人坐下來吃早飯。薛禮說,你們再也不能這樣出去那麼遠放牧了。這回死裡逃生怎麼說都是僥倖的。護牧的人、傢伙都還不行。
高峻說,正為此事發愁,還請兄長指點。二人吃過早飯,一同往牧場走來。
薛禮說,“你的護牧隊伍要好好鍛鍊,拉出去一百人非得敢衝對方一千人的馬隊、還能毫髮無損地回來,這才行。”
說著又拿根樹枝在地上畫著道,“短時之內,任憑是神仙來了,也不能把他們練成兄弟你的樣子。不過小隊做戰最要緊的不是個人能力,而是互為補充、長短配合、行動迅猛一致,給對手接連不斷的打擊。”
他在地上畫了一種馬隊陣型:前面二十人手持長刀衝擊,後邊八十個弓手、在弓手兩側各是五名弩手、十名長刀手在最外。
薛禮說,“衝擊時,弓箭手要遠距離首先射殺敵人,這些弓箭手不要求箭法多麼準確,但要能射得遠、射得齊。四十人一撥,第一撥箭射空後在賓士中後退,重新抽箭上弦,而第二撥四十人補上去再射。這些人的任務是最重的,關鍵就是‘遠’和‘齊’二字——不要忘了敵人也有弓箭手,你要在他射不到你的時候把箭射到他那裡——像下雨一樣,造成敵隊的傷亡和混亂。”
高峻聽的眼都直了,“那刀手和弩手呢?”
“弩手的緊要處是‘快’、‘準’,弩箭有四連發和七連發,為的是消滅中程的敵人,也有對刀手、弓手的保護作用,要間不容髮,出則必中。”
“而前面的刀手重在殺傷殘敵,側面的刀手重在替換前邊的刀手、保護弓弩手——須知弓弩手一亂,這個隊型的威力就全失去了。”
二人邊走邊談,一進牧場大門就見羅得刀騎了匹馬出來。說去柳中縣請個最好的箍桶師傅來,還往不遠處的馬廄一指,“高大人,有人打起來了!”
高峻與薛禮往馬廄走去,走近一看有幾個牧子圍著滾在地上的兩人起鬨。原來是許多多正把一個矮個牧子騎在身上,邊沒頭沒臉地打身下那人,邊吼道,“再敢取笑我一個字,就白刀子進去、黑刀子出來!”
薛禮欲上去勸解,高峻阻止道,“許多多打人,我可不管。”
可是地上二人已經聽出了高大人的聲音,慌忙住了手,由地上站了起來。許多多起身後猶自忿忿然,捱打的牧子眼圈青了一個,他早上又像往常那樣逗弄許多多開心,不想捅了馬蜂窩,捱了打還有些不好意思。
高峻笑著問許多多,“不都是紅刀子出來麼?怎麼到了你這裡就成了黑刀子?”
許多多也就不害怕,說道,“黑刀子厲害嘛!”
高峻看許多多的穿著一改往日的風格,身上那些女性化的零碎也都不見了,行止也不再那樣扭扭彈彈,“好啦,我和薛大哥馬上要選拔護牧隊的刀手和弓弩手,你們接著打。”
說完高峻與薛禮二人就轉身往議事廳裡走,而那些年輕的牧子們呼啦一下將兩人圍了起來,爭著讓這位薛大哥看自己夠不夠格。高峻揮著手說,“家裡是獨子的趁早一邊玩去。”
此時劉武牧丞背了劉採霞走進了大門。
高峻發話以後,劉武的媳婦武氏一次也沒敢再跳出來胡攪。而劉採霞已經能夠自如走動,但是看劉武絲毫沒有罷休的意思,看來不背滿一個月他是不會停下的。漸漸的劉採霞倒盼望起一早一晚的時刻來。
劉武昨晚陪酒時已經聽到了她家裡人的事情,想了一晚也沒想好,要怎麼對她說起這件事。今天這一路走來也沒開口,怕是她聽了哭哭啼啼的,倒是讓人亂猜疑。
他見到高大人見了也沒有開口說此事的意思,只好決定自己白天再琢磨琢磨,看看找個什麼機會和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