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榛沒推脫,而是抱臂抬眸看他,笑容淺淡:“是覺得過意不去嗎?”
姚新月的眼神在兩人之間打了個來回,瞬間懂了什麼。
“是。”他罕見地順從。
江季聲走後,姚新月看著秦榛纏滿繃帶的手腕,心疼道:“以後別做傻事了,為他不值得。”
“嗯,不會了。”秦榛垂首撫了撫,又揚起笑,“我知道的。”
到車上,秦榛繞到後座開門坐下,江季聲見狀薄唇緊抿,還是沒阻攔,一路上忍不住從後視鏡觀察他。
窗外掠過的街景在他臉上幻化成光影,一幀幀點亮又黯淡,他將車窗稍微按下一道縫隙,風吹過額前碎發,露出淡粉的傷疤,江季聲恰好看到,不動聲色地關了窗。
“天冷,你身體還沒好。”他似作無意地解釋,又說,“以後做心理治療,我陪你一起吧?”
“沒這個必要吧。”秦榛以為他是介懷當年的缺席,“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不用遺憾了。”
“是我問了醫生,其中有一項要做全麻,我擔心……”
車拐進小區,進入地下停車場,周遭視線驟然降暗。
停車熄火,秦榛解開安全帶,開門的同時冷風灌進,但比不上他語氣更冷:“那我多躺一會兒再回家。”
江季聲沒再說,拎上東西跟著坐電梯上樓。秦榛走在前面,先刷虹膜進了門,原本的狼藉已然不在,紙箱裡所有物件都按照之前的佈局擺放歸位,蛋黃也被接了回來,此刻思念戰勝了恐懼,飛奔至他腳邊亂蹭。
秦榛一時竟怔住了,片刻沒再往裡走。
“這都是我收拾好的。”身後江季聲邀功似的又問,“所以,可以讓我陪你治療了嗎?”
“……”他引著貓回臥室,在很遠處才撂下回複,“隨你。”
不過,秦榛此後並未去做心理治療。
冬天傷口癒合得慢,江季聲帶秦榛去醫院複查幾次,醫生無一不說等等再拆線,還交代不要頻繁活動。江季聲記下,但近來總見秦榛拿電腦窩在茶幾前辦公,身旁還擺了大堆的檔案資料。
他分明記得秦榛走前已經辭職,不明白這又是在忙活什麼,卻不敢當面問。
所幸秦榛總有精神不濟的時候,午後江季聲在廚房切果盤,端出來時秦榛趴在桌前睡著了,胳膊墊在臉側,長睫垂順,像極了上課偷偷打盹的學生。
這次江季聲想到取了條毛毯幫他蓋好,正蓋時他換了個睡姿,眼見要壓著傷口,他又忙托住他下巴,抱起放在了沙發上。
電腦文件沒關,他點了儲存後翻了翻,發現是一則專案比對報告。
秦榛一覺睡到傍晚,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螢幕過亮的白光,江季聲正對著電腦,那份報告估計已被看盡了。他懶得搭理,翻身坐起,揉著脖子準備去中島找水喝。
“你說,我現在去你們大學投資當校董,還來得及嗎?”江季聲突兀開口。
“?”他起床氣還沒散,這會兒既莫名又煩躁,沒好氣地說,“那得去捐幢樓。”
江季聲像是聽進去了,掏出手機就要走。
“你發什麼瘋?”秦榛冷笑了聲,“我記得我好像早就告訴過你這件事,當時你是怎麼說的,現在良心發現是不是有點晚了?”
“只要能幫到你,就還不晚。”他垂著頭,有些落魄。
“幫我嗎?還是幫溫聽?”秦榛深深望了他一眼,眸色仿若天邊隱沒的弦月,“你自己心裡清楚。”
客廳浸滿昏沉夜色,江季聲凝望著早已緊閉的房門,還是撥通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