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言笑一驚,斂下盤龍棍,轉身,就見景曦雙頰微紅,怒氣沖沖地望著她。景曦身後跟著唐六如,呼呼喘著粗氣。
俄頃,只聽“砰”的一響,屋門霍然洞開,滿天下沖將出來,拉弓滿弦,唰唰唰,連放三弓,十二支箭如急雨般射出,奇快奇準,每一支都直取言笑咽喉。換作別人,哪怕只是射來三五支急箭,性命也就當場交代了。
但言笑只縱身一躍,腳尖點地而起,淩空飛掠,盤龍棍直取滿天下右肩肩胛。
“啊!”滿天下一聲慘叫,右肩肩胛上已多了一個血洞,同時,弓弦“錚”地繃斷了。
“休要傷我父親性命!”
“休要傷我師父性命!”
滿換與賈宗正一前一後飛撲而上,滿換攔在滿天下身前,賈宗正則攔在滿換身前。
言笑一擊已出,必有致命的把握。哪怕滿天下身前有兩人攔著,也不過是多取兩條人命的區別而已。
景曦深知言笑出手之狠辣,眼見滿換與賈宗正上前送死,已來不及阻止,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眼睜睜看著盤龍棍直逼賈宗正心口。
“正兒!”滿天下失聲大吼,也不知怎的,等眾人反應過來,他已閃身擋在賈宗正身前,緊閉雙眼,挺胸等著言笑最後一擊。
更令人沒有想到的是,只見言笑將盤龍棍輕輕一偏,直逼心口的一擊卻只是刺穿了滿天下左肩肩胛。
言笑站在滿天下面前,目光逼視著他。
滿天下望著言笑,望著那雙冷漠的眼,看到的卻不再是憤怒與仇恨,而是某種病態的快意和狡黠,就像貓看到了老鼠。他第一如此確切地感受到恐懼,寧願立死,只求一了百了。
“殺了我。”滿天下拖著殘廢的雙手,匍匐到言笑腳邊,“求求你,殺了我。”
“不著急。”言笑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惡意,“我好像找到了更好的辦法。”
“你休想!”滿天下腳跟一跺,鞋尖亮出一把匕首,他反身爬過去,將脖子伸到匕首上,只待輕輕一抹,便能教他丟了性命。
說時遲,那時快。言笑伸腳一踢,將滿天下踢出丈餘之外,不偏不倚,摔在賈宗正面前。
賈宗正託著滿天下後背,將其扶起,急聲喊道:“師父,別擔心,徒兒定不會讓她再傷您分毫。”
滿天下卻不喜反悲,長嘆一聲,慨道:“正兒,傻孩子。”
“爹。”滿換撲了過來,護在滿天下與賈宗正身前,“我和宗正就算是拼上性命,也會護您周全。”
“你們倆——”滿天下咬牙道,“殺了我罷!”
此時,一個聲音突然喊道:“王爺到!”聲音亮如洪鐘,瞬間壓過了一切喧鬧。
伴隨著一陣節奏沉穩的甲冑撞擊聲,只見一群披堅執銳的甲士,簇擁著一位身材壯實的圓臉男子走了進來。圓臉男子虯髯連鬢,身著精鋼鎧甲,胸前虎首怒目圓睜,顯得威風凜凜;腰懸長刀,刀鞘上鑲滿了珠玉寶石,在太陽下閃閃灼目。
賈宗正起身迎了上去,喊聲道:“父王,快救救師父。”
“太好了,王爺終於來了。”滿換對滿天下輕聲道,“爹,我們有救了。”
滿天下抬頭望著言笑,眼裡沒有生的希望,反而充滿痛苦、恐懼、哀求與絕望。
蜀王站在言笑面前,來來回回打量許久,道:“你竟孤身闖過了本王的七重院子?”
言笑點點頭。
“你可知擅闖王府別院罪同刺殺皇親,而刺殺皇親是株連九族的死罪?”
“我就是我的九族。”言笑道,“只怕王爺殺不了我。”
“你在我府上如此大鬧,本王不殺你,傳出去,本王豈不顏面掃地?”蜀王瞧了滿天下一眼,濃眉微蹙,“滿郎中為何傷重至此?”
“他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言笑道,“我倒樂見他長命百歲。”
蜀王突然喝道:“景曦!”
景曦上前一步,與言笑並肩而立,拱手道:“下官在。”
“你身為青龍探,堂堂朝廷命官,眼見同僚慘遭迫害,豈有袖手旁觀之理?”蜀王厲聲道,“更何況,龍淵盟的職責之一就是緝捕追兇,豈有眼見兇案在前,卻無動於衷之理?追究起來,本王當治你忽怠瀆職之罪。”
“下官知罪。”
“王爺稍安勿躁。”言笑懶聲道,“敝人有樁公案,事涉王爺您本人,不知王爺能否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