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滿換霍然起身,對葉相思叱問道:“來者何人?”
“我叫葉相思。”
“大膽葉相思,”滿換道,“冒犯官差、打斷議事,可知該當何罪?”
葉相思反質:“強搶民女、以殺人之名誹謗,又該當何罪?”
“何人強搶民女?”滿換道,“搶的是誰?”
“鄧屋人搶走了林潔,”葉相思喊道,“意圖濫用私刑,將林潔以村法燒死。”
“村法。豈有此理。”滿換大怒,“竟敢在本官和景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濫用私刑,眼裡還有沒有國法了?來人啊!速速將鬧事者都抓起來!”
“大人息怒!”鄧衛民攔在滿換面前,拱手道,“村民們不過是想求個公道罷了,手段雖是偏激了些,但情有可原之處,還望大人為我們主持公道,真正平息村民的怒氣才是上上之策。”
“案件尚在調查之中,林潔是否殺害鄧利民尚無定論,豈能單單憑著兩人過往積怨,在沒有任何證據支撐的情況下,就判定林潔為殺人兇手呢?”滿換道,“於情於理,都甚為不合。”
“人不是林潔殺的,還能是誰?”一身材粗蠻的鄧屋壯漢振臂喊道,“兇手定是林潔無疑。不過是你們官差徇私枉法,蓄意包庇林潔,才遲遲不將其抓捕審問罷了。呸!狗官!我們不怕你!”
“胡言亂語。”滿換喝道,“本官與林潔素不相識,何來徇私包庇一說?大膽刁民,誹謗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來啊!抓我啊!”鄧屋壯漢罵道,“狗官!你們就是官官相護!呸!”
“行!本官就給你點顏色瞧瞧!”滿換喊道,“把人抓起來!”
“滿大人,算了。”景曦手按滿換肩膀,“他說的人是我。”
“景大人?”
“葉相思是我的幹娘。”景曦道,“而她與林潔又是關系緊密的朋友。可能在外人看來,我們是礙於幹孃的面子,才會遲遲不調查林潔。”
“荒謬。”滿換道,“本官也是剛剛知曉林潔與死者的爭端,豈有徇私之說?你。”他手指鄧屋壯漢,“給本官聽著。本官行得正坐得端,絕不會礙於任何人的臉面,徇私舞弊,定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不放過一個壞人,也絕不冤枉一個好人。故而,你們最好都給本官老實點,別給本官添亂,否則,休怪本官鐵面無情,將鬧事者統統拘了。來人啊!”趙麻子和獨眼蟲走出人群,“速速將林潔找來對質。”
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慷慨陳詞的滿換吸引時,言笑早已悄悄走側門離開了鄧屋祠堂。她的雙目視力雖然還沒有完全複原,但勉強也恢複了七八成,輔之以其他感官,行動並不受阻。
言笑來到土地廟。這座佔地不過一所陋室的小廟裡,供的是慈眉善目的土地婆婆,香火鼎盛,足見紅豆村村民多信仰虔誠,尊於佛事。
“施主,”廟裡出來一位上了年紀的駝背老嫗,眼神不太好,朝著言笑左側空處問道,“上香嗎?”
“不上香,我就是想進去看看土地婆婆的佛像。”言笑挪到老嫗面前,“若有叨擾之處,還請見諒。”
“小廟一座,哪裡值得施主特意來一趟?”老嫗有疑,“佛像尊身乃是土地婆婆在人間的化身,施主倘若一而再再而三前來攪擾土地婆婆安寧,就不怕舉頭三尺有神明嗎?”
“嬤嬤此話怎講?”言笑道,“何謂一而再再而三攪擾土地婆婆安寧?”
“哦!你竟不知?”
“不知。”言笑道,“我還是第一次過來供奉土地婆婆。”
“原來如此。”老嫗笑了笑,道,“我老太婆失禮了,施主莫怪!”老嫗側身一讓,“請進!”
“嬤嬤,”言笑邊走邊問,“你方才為何要說有人一而再再而三攪擾土地婆婆安寧?”
“我老太婆雖然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但耳朵還是靈得很,睡眠又淺,所以晚上有點什麼風吹草動,我都能察覺出來。前些天夜裡,我在裡屋睡覺,突然被一些悉悉索索的動靜吵醒了過來。那時,我只當是有人半夜路過土地廟,進來歇歇腳,便沒有在意,很快又睡了過去。直到第二天早上,我醒來一看,卻見土地廟裡被人弄得髒汙遍地,到處都是黃泥細沙跟鳳尾蕨葉子,就連土地婆婆像前的化寶盆都翻倒了。”老嫗朝土地婆婆做著拜拜的手勢,“土地婆婆保佑,有怪莫怪!”
“嬤嬤,你可記得事情發生在哪日?”
“大概四五日之前。”老嫗稍一沉吟,恍然道,“記得那日早上,我剛剛打掃幹淨土地廟,就有兩個自稱官差的人來抓通緝要犯。拿著張畫像,非要我老太婆看清楚,我老太婆也得看得清楚才行啊!”
“後來呢?又有人趁夜來過土地廟?”
老嫗點點頭,道:“官差來抓通緝要犯的那天夜裡,我聽到有人在廟裡搬弄東西,一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我立刻起床,想要抓住那個褻瀆神明的家夥。可惜啊!那家夥估計是聽到了我起床的動靜,在我趕過來之前,人就逃走了。最氣人的是,那家夥又打翻了化寶盆。”老嫗又朝土地婆婆做著拜拜的手勢,“土地婆婆保佑!”
“之後呢?”言笑道,“還有人來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