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葉相思拉開門,果見門外站著兩個官差。兩人差不多高矮,一個滿臉麻子,另一個則是獨眼。
景曦將對著大門的窗戶拉開一條不起眼的縫隙,透過縫隙看去,認得兩人確係南蜀縣衙的差役——趙麻子和獨眼蟲。
葉相思為了不露怯,故意擺出趾高氣揚地橫聲道:“什麼通緝要犯?”
“就是此人。”趙麻子展開一張通緝畫像,“你可認得?”
畫像上的人獐頭鼠目、塌鼻斜眼,左耳缺了耳垂,形容猥瑣不堪,顯然與言笑全無幹系。
葉相思掃了一眼,頓時松一口氣,道:“不認得。此人幹犯何罪?”
“此人是一夥劫道賊子的匪首。”獨眼蟲道,“三日前,衙門接獲可靠線報,這夥賊子意圖攔路搶劫香料商人駱員外。唐縣令遂差人於途中佈下埋伏,打了這夥賊子個措手不及,將一眾賊子擒拿歸案。獨獨此賊狡詐多端,趁亂逃遁而去,還順走了一袋價值不菲的金銀珠寶。日前,有人報稱,在紅豆村附近見過此賊。鑒於此賊兇悍惡毒,為護一方百姓周全,我等連夜趕路至此,只求能速速將此賊緝捕歸案。”
“事關重大,”趙麻子又道,“煩請再細細看看。”
葉相思又看了兩眼,搖搖頭,道:“確實不認得。”
兩人似乎仍對葉相思心存懷疑,彼此使了個眼色,獨眼蟲又道:“此賊狡詐異常,善於藏身匿跡,曾在一戶農家院中躲藏數日之久,卻未被覺察。我等擔心此賊故技重施,想來,還是入屋查個清楚,方為上上之策。”
“狗屁,我看你們就是懷疑我有窩藏重犯之嫌,才會執意入屋檢視。”葉相思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斥道,“我偏不教你們進去,你們能奈我何?”
“公務在身,”趙麻子將手按在刀柄上,“只怕多有得罪了。”
眼看趙麻子就要拔刀硬闖,形勢嚴峻,沖突一觸即發,景曦趕緊出了屋子,遠遠招呼道:“二位稍安勿躁!”
聽到有人說話,二人拔刀出鞘,待看清來者形容,雙肩登時一萎,獨眼蟲率先收刀入鞘,拱手施禮道:“卑職見過景大人,不知景大人大駕在此,多有失禮之處,還請大人見諒!”
“無妨,無妨。不知者不罪!”景曦道,“二位亦是秉公行事,情有可原。”
“謝大人不罪!”獨眼蟲道,“既有大人行走此間,想必匪徒斷不敢胡作非為,我等現下便回衙門複命,大抵是報案人認錯了。”
“等一等。”景曦道,“將畫像拿來給本官瞧瞧。”
趙麻子雙手奉上畫像,道:“大人請看。”
畫像之人形容實在猥瑣,景曦不由皺起眉稍,道:“此人長相頗為出眾,理應輕易不教人錯認了去。你等且在村子裡多問一問,在顯眼處張貼此賊畫像,若此賊當真在此間行走,不日定有人能再認出來。”
“大人明察,”獨眼蟲道,“卑職立刻去辦。”
趙麻子和獨眼蟲走後,葉相思上上下下打量了景曦一番,似乎此生還是第一次識得景曦。
景曦被葉相思看得渾身不自在,道:“幹娘,何故如此瞧我?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沒有。你臉上幹淨得很,只是你教我瞧著生分了。”葉相思道,“沒想到,曦兒擺起官家派頭來,還真像那麼回事。”
“幹娘就不要取笑曦兒了,”景曦赧然道,“剛才不是迫不得已嘛!”
“怎麼會是取笑曦兒呢?”葉相思寵溺一笑,道,“見曦兒獨當一面,幹娘是老懷欣慰啊!”
“哐!當!咚!”
屋裡傳出桌椅傾倒之聲,景曦心念一沉,急道一句“糟糕”,轉身沖進屋去。
景曦進到屋裡,眼前的一切卻令她驚訝不已。
屋內凳子七倒八歪,言笑委身其間,雙手不住摸索,滿臉惶恐,就像無辜稚童被拋入蛇蟲肆虐的險境,孤獨、無助、絕望。
“你要什麼?”景曦站著沒動,她沒有試圖幫助言笑,“我可以告訴你,你要的東西在哪裡,你可以自己去找。”
“我要喝水。”言笑道,“然後領我去一趟茅廁。”
景曦拉起一張歪倒的凳子,扶言笑坐好,抓著她的手去尋水壺和水杯,道:“稍後我領你在屋裡走一趟,你記記路,日後你才方便行走。”
言笑抓起水壺,對著壺嘴喝了兩口水,嘴角有水溢位,她便用衣袖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