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言笑定睛看去,墨水已停在劍客腳邊,尾巴高高翹起,用頭磨蹭劍客的小腿肚子,哼哼唧唧地撒起嬌來。
言笑一愣。她深知墨水是隻很有靈性的狗,從來不會對陌生人撒嬌。而墨水對劍客的親暱行為恰恰證明劍客曾經確實是茶花谷的一員。
“墨水乖!”劍客柔聲道,“別鬧!”
聽到劍客的聲音,墨水在她腳邊就勢一躺,露出肚皮,嘴裡哼唧著撒嬌,一副求擼求抱的諂媚狀態。
“墨水!”言笑喊道,“收起你不值錢的諂媚!”
墨水沒有搭理言笑,揮舞著爪子勾搭劍客的衣角,費盡心思討劍客歡心。
“你真的是景曦!”言笑移開魚腸寶劍,“你有沒有找到你的母親?”
“她在裡屋床上,被箭矢刺穿了心髒。”景曦悽聲道,“身上沒有掙紮打鬥的痕跡,估計死前正處於昏迷狀態。”
“沒錯!”言笑解下腰間竹簍,開啟封口,將竹簍裡亂竄的赤血蜥蜴統統倒在桌上,“景融三天前舊疾複發,引致昏迷不醒。我就是為了給她找藥引,才不得不離開茶花谷,去千仞崖抓赤血蜥蜴。可惡!我就不該離開茶花谷!”
“得罪啦!”趁言笑不備,景曦出手點了她九處穴道,定住了言笑,解釋道,“雖然你看著不像兇手,但你來歷不明,為防萬一,我還是得將你帶回衙門調查。一旦找到證據證明你的清白,我必不會與你為難。眼下,只能委屈你先隨我到衙門走一趟!”
委屈。言笑一開始不理解景曦為什麼要用這個詞。直到她們走出茶花谷,言笑看到那匹低頭啃食路邊雜草的黑色良駒,方才恍然大悟,心尖登時一沉。
“得罪啦!”
景曦抱拳一拱,不等言笑分說,雙手揪起言笑脖子後面的衣裳,蓄力一提,“噗”一聲,言笑整個人便懸空上馬,轉眼就橫在了馬屁股上。
言笑大驚,“慢”字出口,“——點跑”二字還沒發出音來,只聽景曦高喝一聲“駕!”良駒高高躍起前蹄,一躍沖出丈餘。
景曦似乎早有預料,反手揪住言笑的腰帶,良駒躍起,言笑頓覺腰腹力不出的難受。
快馬。快得要命的馬。就快要了言笑的命。
顛簸中,言笑睜眼便覺頭暈腦脹,不得已只能閉目,權作養神。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言笑恍惚中覺得良駒的奔跑速度好像降了下來,依稀又聽到幾句低聲交談,遂睜開眼睛,只見曙光微啟,丈外便是南蜀城門。
南蜀城門分三扇,當中一扇喚作正城門,莊嚴肅穆,三車並行無阻,僅供官員出入;左右各一扇喚作偏門,相形見絀,透過一輛板車都嫌侷促,供百姓出入來往。
正城門由城門卒日夜看守,為了便利官員出入,從不閉門。左右城門則警戒森嚴,卯開亥關,從未懈怠半分。此時,左右城門緊閉,門下聚集數十布衣百姓苦等開門。
景曦手持腰牌,於馬背以居高臨下之勢對城門卒道:“龍淵盟辦事!速速開道!”
城門卒也不近前細看,立時散開,讓出了正城門。
景曦在馬肚子上一踢,良駒撒開四蹄,疾奔起來。言笑只覺整一個天旋地轉,恨不能找個人來給自己一拳打暈過去,免受此番眩暈之苦。
值言笑懊惱之際,景曦又一聲唿哨,勒緊韁繩,良駒四蹄頓挫,穩穩當當停將下來。
言笑緩了一會兒,才慢慢睜開眼睛,被湊近前來琢磨的景曦結結實實嚇了一跳,粗吼了一嗓子,倒嚇得景曦一驚,忙往後退了小半步。
言笑眼見報複得逞,正自抿唇偷笑,不料景曦雙眼一眯,計上心來。
只見景曦高揚起手,“啪”一聲拍在馬背上,良駒吃痛,嘶叫著撂起前蹄。
言笑忽覺身下一空,隨著砰的一聲悶響,人像麻袋一樣摔到了地上。
言笑被摔得迷迷糊糊,等她回過神來,又已被景曦投入了縣衙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