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南蜀縣衙監獄陰暗潮濕,蛇蟲鼠蟻泛濫,橫行無忌。
言笑腳邊就有一對蟑螂正肆無忌憚地交歡,過了大概一刻鐘,蟑螂愛侶竟還在原地忘情歡愉,言笑眉心一皺,自語道:“我已經給過你們機會了,你們卻不懂得珍惜,那就別怪我腳下無情。”
“情”字出口,言笑便抬腳一踩,踩蟑螂的感覺與踩枯樹皮的感覺差別不大,都有一瞬清晰的脆裂感,特別解壓。不同的是,為了確保蟑螂必死無疑,言笑還以腳前端發力,使勁搓壓,感受著蟑螂軀體在腳底被碾磨成泥。
“吃飯啦!”
監獄裡回蕩著獄卒極輕蔑、極不耐煩的號令。
言笑循聲盯著幽暗的長廊,聽著陶碗被人隨手甩進囚室的碰撞聲,眼睛漸漸眯縫成線,目光卻愈發灼人。
獄卒是個光頭佬,正值壯年,虎背熊腰、肥腸滿肚,走兩步路就要停下歇會兒,還哼哧哼哧地大喘氣,口氣臭比糞坑,隔著四五間囚室都能聞到臭氣熏天。
及至光頭獄卒來到囚室前,言笑不禁捂住口鼻,厭棄地將頭偏轉一側。
不料,光頭獄卒雖不注重個人衛生,但自尊心倒是挺強。見言笑竟敢毫不掩飾對自己的厭棄之情,便氣不打一處來,旋即擼起衣袖,抓住囚室的木樁子,縱聲叫罵道:“欠□□的臭——”
俄頃,罵聲戛然而止,光頭獄卒喉嚨裡只是咯咯作響,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原來,言笑已將右手穿出囚室木樁間的空隙,扼住了光頭獄卒的喉嚨,隨著言笑提手緩緩上移,光頭獄卒的雙腳亦緩緩脫離地面,直到整個人都處在懸空狀態,光頭獄卒才開始甩動手腳,權作垂死掙紮。
不消片刻,光頭獄卒便如洩氣皮球般垂下了手腳,再無掙紮餘力。言笑體會著生命在掌中流逝的感覺,嘴角扯起一抹冷酷的弧度,眼裡的光竟比毒蛇還冷血狠辣。
“住手!”
一道銀寒刺來,言笑連忙縮回右手,兩步急退到囚室牆下。
光頭獄卒鬆鬆垮垮的肥肉散落在地,就像個半滿的米袋子流瀉到地上。
言笑倚牆而立,冷眼看著一名青袍官員試探光頭獄卒的脈搏,此人正是唐六如。在確認光頭獄卒氣息尚存之後,唐六如為光頭獄卒做了緊急救護,總算將光頭獄卒救醒過來。
在閻王殿前走了一遭的光頭獄卒癱軟在地,唐六如不得不找來四個衙役合力將他抬走。
不過,言笑更在意的是對她刺出一劍的緋袍官員,其人正是趁她不備點她穴道,並將她投入縣衙監獄的青龍探景曦景大人。
“我道是誰的劍風如此淩厲瀟灑,不承想卻是景大人大駕光臨。未知景大人有何指教?”
景曦未予理會,而是朝著幽暗的走廊深處喊了句:“把人帶過來!”
緊接著,言笑就聽到走廊深處有腳步聲靠近,聽聲音應該是來了五個人。其中兩人腰間佩刀,刀鞘時不時撞上囚室木樁,哐啷作響,言笑覺得應該是兩個衙役。
另外三人腳步沉穩,每踏出一步都會稍事停頓,似乎必須確定腳底土地足夠結實之後,才會踏出下一步。三人如此步步小心,想必常在險境中求生,回溯往日與茶花谷往來之人,言笑猜測三人應是獵戶或樵夫。
很快,言笑的猜測就得到了證實,三個穿著獸皮長靴的男獵戶走出幽暗長廊,露出三張黝黑且飽經滄桑的臉膛。看清三個男人的長相後,言笑覺得三人有些面熟,稍一思索,便記起了自己和三人的交集,微翹起嘴角,笑了。
景曦指了下言笑的囚室,示意三個男獵戶站在囚室門口,給他們帶路的兩個衙吏則停在了唐六如身後。
景曦提起劍柄指了下言笑,對三個獵戶問道:“你們認識她嗎?”
言笑靠牆站在陰影下,三個獵戶看得不太清楚,不得不上前一步,抓住囚室的木頭柱子,將臉貼到木頭柱子間,仔細觀望了好一會兒,才退回到景曦身邊。
三個獵戶交換了眼色,最後由其中一個方臉膛獵戶回應道,“就是她。昨天夜裡,我們在怪石灘被野狼圍攻,就是她出手幫我們擊退野狼,救了我們的命。”
“對。”有個獵戶附和道,“她身邊跟著一頭特別勇猛的白狗,吠叫得特別兇,替我們嚇跑了不少野狼。”
沒有說話的獵戶重重點了下頭,以此肯定同伴的說辭。
“你們看清楚了嗎?”唐六如厲聲問道,“確定是她無誤?”
獵戶們異口同聲定論道:“確定無誤!”
唐六如看向景曦,等候指示。景曦微微頷首,唐六如便揮揮手,示意衙吏將三個獵戶送出監獄。
“有勞二位大人替草民洗清冤屈,”言笑從陰影處走出,走到囚室門口,“能不能勞駕替草民開個門?”
唐六如對牢頭道:“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