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憐晚喜笑顏開,又斟了幾杯酒。
誰知此時,楊白良卻啪地一聲,腦袋栽倒在桌上,把眾人嚇了一跳,因有譚病這個先例,都以為他是突發惡疾。
楊善一摸上脈搏,才知是醉倒過去了。
這桌上兩壺酒,楊白良提了一壺,始終悶頭自酌自飲,都以為他是極能喝的,無人制止,誰知是個繡花枕頭。一桌人紛紛笑開了。
藍憐晚讓兩個護衛扶他去下榻處休息,並命人備好醒酒湯,席間又說了些話,這時管事回來了,卻雙手空空。
“夫人,少閣主這批靈藥,因為兩年前一場火災,被一齊挪進了總庫中看管,須得有閣主的令牌才能進去取藥。”
藍憐晚收回令牌,揮退管事,朝楊善道:“你伯父去了飛鸞宗,暫且不在閣中。既然這樣,阿善不妨多住幾日,府中引了一股靈泉進來,彙成了靈泉池,常沐對療愈傷勢也是大有裨益。至於佛心果,一會兒我就命人傳信給師兄。”
這師兄便是譚夫人道侶,靈光閣閣主,楊善路上聽說了二人的恩愛故事,又得如此誠意,自無不可,便點了點頭,道:“那就在府上叨擾幾日了。”
飯後,侍女端來了譚病的湯藥,藍憐晚說涼一涼再喝,又有事同月鳶講,把她一齊帶走了。
花廳內,很快安靜得只剩清淺風聲和極細微的呼吸。
湯藥擱在桌邊,一股淡淡的藥香縈繞著。
譚病飲了半盅酒,唇珠沾了些酒漬,臉頰浮起薄粉,眸中漸漸騰上一股潤潤的水氣,好似含了一汪幽泉。
“……阿善。”
“嗯?”
“我不想喝藥,我沒病。”
楊善當他喝醉了胡話,不禁一笑:“好,你沒病,你不喝藥,這湯藥怎麼辦?”
“……不喝,我想去散散心。”
“那去哪兒?”
譚病一手撐起身體,站直了,還不忘捋一捋衣袖,“我去……去散散心。”
前言不搭後語,楊善更加肯定他醉了。本想哄著人把這藥喝了,卻見譚病已然起身,步履蹣跚地繞過屏風,從花廳側門走出去了。
楊善怕他出了意外,起身跟了上去。
側門外,是一處紛繁的花園子。
不遠處有一道石板橋,橋邊栽了幾棵人界常見的海棠花樹,花樹挨著一蓬紫竹,竹下又散落著零星小花,端的是花團錦簇。
譚病站在花樹下的小徑,他聽見腳步聲,轉過頭,緩緩露出一個淺笑。
今日他鬆鬆半束著發,席間脫了那件常穿的狐裘,午後陽光透過樹梢撒下金色光影,映在兩件單薄的寬袖白衣上。
海棠花瓣隨風打卷兒吹來,撲上了他白裡透紅的面龐。
譚病在朝楊善招手,見他遲遲沒有反應,又晃蕩著身子,踉蹌走了回來。
“……阿善?”
楊善恍然回神,譚病的氣息撲在臉上,酒香混著花香,好似他也醉了,不禁晃晃頭,道:“還是回去喝藥吧,藥該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