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3
陳牧戴著耳機, 影片課裡略為嘈雜的講課混著包間裡江言與崔寧慶交談的聲音,他聽的有些不真切,喝粥的動作不由地便放慢了幾分。
等藍芽耳機的聲音音量被他偷偷地調小了之後, 陳牧才勉強聽見了‘婚禮’、‘請柬’這幾個詞,他垂下眼又抿了兩口粥, 直到實在不想喝了才放下勺子, 拿了張紙巾擦嘴,在心裡叨了句崔寧慶摳門。
雲京市那麼多家口碑好的餐廳,崔寧慶偏偏選了這家賣預制菜出名的, 不是圖便宜就是沒眼光。
陳牧一邊想著, 一邊又攪合兩下那加熱到軟爛的粥, 突然就聽見了玻璃杯重重地磕在木質桌面上的聲音。
江言被崔寧慶的那一杯溫水給淋濕了頭發,還有的水順著發絲滴落的衣領裡, 激起一陣冰冷的寒意, 他面上卻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表情,靜靜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崔寧慶,目光淡漠的如同在欣賞一個跳梁小醜。
確實是跳梁小醜, 崔寧慶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異常的猙獰, 但當他看見江言面上那副冷漠的表情時,腦子裡便會不自覺地蹦出自己當年抱著剛滿月的孩子去找蕭閔的畫面。
晚冬寒冷的天氣裡,一個大男人抱著親兒子去找老情人, 只是為了證明自己也和對方一樣能夠正常跟女人交往這件事兒, 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個男人是個瘋子。
蕭閔也不例外, 當年便是站在蕭宅的門口, 用一種既憐憫又冷漠的目光看著崔寧慶, 那目光和江言現如今的表情出了奇的相似。
這樣的相似處讓崔寧慶從心底深處感到惡心和厭惡, 他看著眼前這個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便性格突變與蕭家親近的兒子, 抑制著心底的怒氣道:
“翅膀硬了現在就想著飛了?從今天開始,我沒你這個兒子!”
江言淡然地點了下頭,擦幹淨自己眼睫和臉上的水後,才回了一句:“好。”
話音落下沒過兩秒,江言就發覺到了崔寧慶面上的怒氣裡還混上了一點詫異。
崔寧慶是有點詫異,畢竟他這個兒子雖然以前就是出了名的性格叛逆不服管教,但每當他說出自己不願認這個兒子時,江言都會臭著臉,聲若蚊哼地和他道歉。
沒有哪一次會像現在這樣,情緒平靜地就認同了他的這句話,大有一副真就要和他斷絕關系的架勢。
崔寧慶將這一切都歸咎於江言攀上了蕭家,有了實力更強的靠山便不把給他這個父親放在眼裡了,他眼角跳了兩下,正欲放狠話讓對方不要後悔,就聽見江言又問:
“所以您真的和蕭閔有過一段?”
這件事兒,是江言來到這個世界裡之後,才從楊原文裡對於這一段關系的描述隻字未提,但他從楊樂說的那句話裡,猜測了不少。
崔寧慶這下是真的怒了,不僅僅是對蕭閔的怨憎,還有對知道這件事的親兒子所産生的嫌惡,語氣陰冷地道:“這是你該問的事兒嗎?”
“攀上蕭家了就敢來管自己老子的事兒了,養你還不如養條狗。”崔寧慶一邊說著,一邊就要拿過手邊的杯子就想朝著江言那張全然淡漠的臉上砸去。
彷彿這樣就可以將自己那不堪入耳的過去給盡數抹去。
然而砸杯子的動作做到一半,他的手就被人給牢牢地控在了原地。
陳牧白著臉色,一面在心裡驚呼了句臥槽好痛,一面又對崔寧慶這副動手不動口的小人做派感到無語。
方才他聽見玻璃杯碰見桌面的聲音時,自家江哥的頭發和衣領口就已經被這姓崔的給潑濕了,只是礙於自家江哥照樣平靜的面色和自己身體的不適,他硬生生地忍了下來。
但是現在眼看著崔寧慶就要動手砸東西,他是斷然不可能還像剛才那樣來不及做出反應的。
陳牧抓著崔寧慶的手腕,力氣大到在崔寧慶都忍不住顫著手腕,隔了良久,那玻璃杯才脫離了桎梏,從半空中跌至地面,碎成了一地的玻璃渣,他垂眼瞅了瞅那玻璃渣,才道出倆字:
“慎行。”
崔寧慶走了,甚至離開包間時還重重地摔了門,連帶著包間裡的實木圓桌也輕顫了一下,彷彿想要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憤怒與不滿。
江言掀了下眼皮,瞅了眼地上的碎玻璃渣,心道蕭閔和崔寧慶這一對老情人還挺登對的,都一樣喜歡摔東西。
陳牧還在唏噓著自家江哥和崔寧慶之間這詭異的父子關系,只是從包間的門上收回視線後,陳牧察覺到了一點不對——
他家江哥,正用著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他。
江言盯著陳牧沒有說話,總覺得對方剛才說出的‘慎行’兩個字自己也在哪聽過。
想了近乎半分鐘的時間,他才終於記起了自己和蕭越初次見面時,蕭越就是像陳牧剛才的那個語氣一樣,警告顧騫讓對方慎思慎言。
陳牧被江言這目光盯的心裡有些發毛,就連之前因為動作幅度過大而牽扯到傷處的痛感都沒顧上,喏喏地問道:“江哥,你怎麼......用這個眼神看我?”
盯地我還挺不好意思的。
姓崔的以前是不是經常這麼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