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死他的是你
在東泉郡隻手遮天的的宋家忽然就倒了臺，樹倒猢猻散，偌大的府邸頃刻間就門庭冷落，彷彿不過一夜，就生出了一股可怕的荒蕪。
街上過路的百姓對著緊閉的朱門指指點點，有人詢問：“宋將軍這是怎麼了？”
牆根兒下蹲著的乞丐半睜開眼，啐了一口唾沫，說：“以權謀私，貪贓枉法的事兒，哪個幹得少了？如今遭了報應，大快人心。”
“往後的東泉，怕是變天了……”
眾人議論紛紛，此時此刻，遠在千裡外的京都城，明鑒司正使剛剛把宋溪押到了居龍殿。
“引丹朱，是你偷的。”喻寒依批著摺子，沒有把目光停留在宋溪身上片刻，“為什麼？”
時光把小皇帝打磨得極好，他已經越發像一個合格的君王。失去了心底最後的一處柔軟後，喻寒依已經完全做到了喜怒不形於色。
如今宋航已經問斬，宋家人悉數下了獄，宋溪窮途末路，反而懶得裝作乖順，揚起下巴說道：“季明歸得罪我，我必然要報複。”
季明歸這三個字冷冰冰地從宋溪嘴裡出來，聽得喻寒依翻閱摺子的動作猛地停了一下。
上次相見彷彿仍在昨日，卻又如同隔了一生。
喻寒依眉頭微蹙，稍稍抬起頭：“他如何得罪了你。”
宋溪冷笑：“當年在桂花林裡，他有意隱瞞身份，害我出醜受罰。”
喻寒依猛地起身，支撐著身前書案的雙臂微微發抖：“就因為這樣，你要殺了段淩青，嫁禍給他？！”話落喻寒依意識到自己失態，徹底直起身子走到宋溪面前。
“段淩青折辱我良多，帶上他一起，不算虧。”
喻寒依被宋溪的態度弄得氣極，牙關緊咬，拼命忍住沒有動手，半晌後擠出兩個字：“瘋子！”
“你竟因為這種小事，不擇手段地害死他。”
宋溪忽然柔聲說道：“你現在應當很恨我，當初有多愛我，如今就該多恨我吧。”
“誰說朕愛過你？”意識到宋溪對自己抱有的感情後，喻寒依忽然就笑了起來，“難道你真以為朕不能人道？”
他吐字很慢，但很清晰，像拿著鋒利的刀子，有意一道道劃在宋溪身上。
宋溪雙眸陡然瞪大，愣在原地片刻，忽然明白了一切，咬牙問道：“你居然為了他，撒下這種謊言，甚至不打算要屬於自己的子嗣！你知道天下百姓都拿什麼話說你嗎？”
喻寒依抬眸：“知道，但那又如何？他們怎麼說，朕都是皇帝。”
“我不懂，他到底好在哪裡，竟讓你為他如此？”
喻寒依沒有朝他解釋什麼，患難中生出的感情，只有當事人才懂得其中的刻骨銘心。季明歸確實不是什麼美人，也並沒有很好的家世，但在喻寒依心裡，他就是世無其二。
宋溪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神微妙地看向喻寒依，勾起嘴角說道：“但有一點陛下說錯了，害死帝後的人，並不是我。”
“害死他的，難道不是陛下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