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起
那夜無果的探尋後，季明歸很久沒有再度進宮。一來是明晃晃聽見了小皇帝讓人加大宮內防守，頂風作案純屬找死，二來是季明歸怕自己一個沒忍住，不顧死活地往小皇帝面前湊。
醫館的名聲傳出去，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季明歸比從前忙碌，暫時把聖物的事情拋到腦後，似乎真把自己當成了尋常大夫。
沈停雲過來找過他幾趟，都是順路過來，匆匆忙忙就走了。用小侍衛自己話的說，王爺身邊一時半刻也離不了人，不能在外面多呆。
季明歸揶揄著朝沈停雲擠眉弄眼，問他宣王爺老大不小一個人，難道還沒有自理能力，非得你時時刻刻跟在對方身邊？
沈停雲知道季明歸故意打趣自己，慌慌張張地否認，反而欲蓋彌彰。
知道自己瞞不住季明歸，小侍衛幹脆坦言自己對王爺確實動機不純。
多少年前初見，小侍衛就誤了終身。可王爺那樣高高在上，自己這樣卑賤出身，配都配不上對方。
季明歸託著下巴，聽沈停雲這些卑微到骨子裡卻滿含著愛意的話，不知道怎麼眼前就出現了那天在長門宮裡見到的小皇帝。
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也正是他們兩個嗎？
金尊玉貴的小皇帝怎麼都不可能跟江湖浪子扯上半點兒關系，季明歸能泡別的美人兒，卻不能去泡小皇帝。
看見磕磕巴巴說著王爺的沈停雲，季明歸噗嗤笑了，手指在對方鼻尖前揮了揮，問道：“你家王爺能有多好看？比我還好看嗎？”
小侍衛頭點得毫不猶豫：“世上沒有比王爺更好看的人了。”季明歸也帥，帶著種很吸引人的慵懶和痞氣，但跟王爺比起來，卻顯得過於普通了。
季明歸沒有因為沈停雲的對自己樣貌的否認而感到絲毫不快，反而認認真真地琢磨起了沈停雲的話：“不對，這世上最好看的人，在那兒呢。”他抬手指往皇宮的方向，很快又收回手，好像唯恐留下了什麼痕跡，弄得小侍衛一頭霧水。
沈停雲沒見過皇帝，季明歸也沒見過宣王，兩個人吵吵鬧鬧，對到底誰更好看些討論不出任何定論。
時間在玩笑裡過去，這天小侍衛過來時，無精打採的，像個霜打的茄子。
季明歸診完手裡的病人就關了醫館，順口逗了小侍衛幾句，問他到底怎麼搞得，把自己燒成這樣。
沈停雲支支吾吾了半天，似乎終於下定決心，開口說道：“昨天晚宴，王爺喝多了酒，我扶他回房，結果就……”
季明歸一聽差點炸了毛，被對方捂住嘴後才安安靜靜打量了他半晌，最後憋了半天，才說道：“行啊，你小子有種。”
半推半就泡了王爺，可真行。
喝醉酒的人沒輕沒重，小侍衛又是第一次，發燒在所難免。
季明歸一遍寫著方子，一遍朝沈停雲問道：“你也不打算告訴他，想辦法爭一爭？”朝夕相處的心腹侍衛和逢場作戲的露水情緣，在宣王心裡的分量肯定不一樣，沈停雲長得其實很俊秀，跟平日裡那種五大三粗的侍衛不一樣，爭一爭說不定真能得償所願。
小侍衛話都沒聽完，立刻搖起了頭，託著下巴說道：“那可是王爺呀。”
這話沒頭沒尾，季明歸卻立刻就懂了。
對方是尊貴的王爺，身邊什麼人都有，自己一個普普通通的侍衛，別說去爭，連加入這遊戲的資格都沒有。好好瞞著還能繼續作為心腹留在王爺身邊，若是東窗事發，說不定連王府都呆不下去。
季明歸垂下眼，想起自己鬼鬼祟祟在樑上看見的那人，心裡抽了一下，拿起方子就去給沈停雲抓藥，走的時候低低抱怨了一句沒出息，也不知道說的是誰。
沈停雲走了以後，季明歸心裡亂得厲害，眼前總是會浮現小皇帝的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小侍衛跟小皇帝似乎長得有那麼幾分相似，特別是下半張臉。興許遮住眼睛都分不出來兩個人。
季明歸關了醫館的院門，回到後院，鬼使神差地穿上了夜行衣。
他不是要去見小皇帝，是自己來到京都太久，必須盡快找到聖物，不能繼續耽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