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忙了一整年,一下休息許多天梁璋都有點不習慣。他和金女士走門串親戚花兩天,去了廟會,添置了幾件新衣服,接下來就是每天吃剩飯,初一吃到初八。
梁璋發資訊給徐培因抱怨自己不想再吃剩飯了,培因哥就說來他家吃吧,他那裡剛好少個飯桶。一個人吃飯做多了吃不完,只吃一個菜又沒意思。
金翠蘭知道以後去附近市場挑了條一斤半的活鱸魚,讓梁璋拎過去做清蒸。媽媽是惦記著吃魚要吃最新鮮,討愛人歡心自然要把做的好事擺在明面上,也不管梁璋想不想在徐培因家殺魚。
好在培因哥並不介意活魚,說他繼父很愛釣魚,經常拿魚回來自己處理。
“你去切菜就行了,魚給我。”徐培因很利落地一刀背就把魚拍暈了,然後開始刮鱗,果真十分熟練。他處理內髒也很快,避免了梁璋在路上擔心自己殺魚不小心把苦膽戳漏的噩夢發生。
“你繼父是法國人嗎?”梁璋一邊切蔥段一邊好奇地問。
“嗯,一個大鼻子胖老頭,人挺好的。”徐培因把魚用鹽水沖洗幹淨,一邊說,“我媽不理我,他還會偷偷給我發拜年資訊。”
梁璋在廚房裡,聽著培因哥斷斷續續給他分享一些家事。
他母親在徐培因長大一點後領著他去了法國投奔小姨,後來認識了一位當地的工程師,也就是他現在的繼父。婚後兩個人感情很好,繼父對徐培因也不錯,沒過兩年就給他添了一個很可愛的弟弟。只是命運弄人,他們全家捧在手心裡的孩子不幸患有一種罕見病,沒能活過八歲。
徐培因在提到他弟弟的時候沒有很悲傷,但梁璋看得出他們兄弟關系很好,他提到自己有一枚藍寶石胸針,和弟弟瞳孔的顏色很像。
難怪他媽媽對徐培因跑到北京發那麼大脾氣,連帶著早夭的弟弟那份,她全部的心思都在這唯一的兒子身上了。
梁璋猶豫著問:“真的一句話都不講嗎?反正你都和那人結束了,回去看看阿姨唄。”
他們在餐桌坐好,四菜一湯齊了,徐培因筷子停在半空又放下。“……我沒跟她說那件事。”他有些怨懟地抬眼看梁璋,“那麼丟人,怎麼說?哪有臉回去。”
梁璋不清楚徐培因的媽媽是什麼樣的人,如果是金女士,絕不會這麼多年捨得不聯系。別人的母親他不好評價,但他不願意培因哥多年走過的路變一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他於是夾了筷魚肚子放在徐培因碗裡,很體諒地說:“就說普通分手了也行啊,但反正,家就是你想什麼時候回就什麼時候回的地方,有顧慮的話晚一點回家也沒事。”
“我媽要是會說像你這樣的話就好了。”培因哥笑笑,“算了,不想這事了,你嘗嘗我魚做得怎麼樣吧。”
有梁璋在,飯桌是很好打掃的。他會老實洗碗收拾,等看一會兒電影消消食,還能成為額外的夜間消遣。
電影看到一半進了臥室,門緊閉著,未放完的電影朦朦朧朧傳進來,全是聽不清楚地對話。他們要比電影結束得晚,過程照例靜默,但之後會聊兩句天。梁璋抱著培因哥,他身上有憂鬱的味道,隨著輕輕的嘆氣,讓愛慕者知曉了。
“困了?”他想親親哥的臉,因為看不清吻到了鼻樑,側著的鼻樑盛了汪鹹的水,他猜培因哥還是想家了。
徐培因帶一點鼻音的“嗯”了聲,然後轉過來,面對面地靠著他。
被喜歡的人依靠著,讓梁璋油然生出些責任心,他想逗徐培因開心,亂按技能鍵:“你要是實在想家,可以把我當成你媽媽抱,我不說話。”
“……”徐培因憋笑憋得辛苦,錘了他胸口一拳,“有病,我媽哪有你這麼壯!”但他還是抱了,兩條胳膊環住腰,把臉埋到了胸口,過一會兒很可憐似的講:“我剛剛沒有這麼想。”
潮濕的呼吸慢慢在胸口散開,往外擴張著形狀,梁璋摸著培因哥的後腦勺,神遊天外地四處發散。
徐培因和梁璋想要的不一樣,他是有想轉移的感情、有想淡忘的情緒、有想逃避的話題,才會主動投入溫暖的肉體中尋找慰藉。他們之間已經形成這樣的默契了:焦慮觸發情慾,高潮稀釋壓力,徐培因靠這種肉體上的歡愉或疲憊放鬆,之後他們互道晚安,明天繼續上班。
然而徐培因這次一點沒緩解到似的,那些脆弱的思鄉愁緒在他身邊加重了。他緊緊貼著這個不用他負責感情的人,然後放縱自己的情緒走到危險的邊界,以至於梁璋都觸碰到了這個模糊的事實。
“那我們洗完澡早點睡覺,好不好?”梁璋柔聲問。
徐培因頭抬起來,輕輕撞一下他的下巴:“真把我當小孩啊?”
“沒有,當領導的。”梁璋說,“尊敬的領導,我抱您去洗,您不用動,都我來就行。”
領導思忖片刻,出乎意料地答應了,他還是輕輕環著人的脖子,溫熱的軀體成了個很好抱的姿勢。梁璋抽床頭櫃的紙巾,隨便擦了擦身上,便把他整個抱起來了。
他抱著徐培因走很慢,到臥室門口停下來,猶豫著自己是否是又在人脆弱時趁虛而入了。可徐培因總是很壞心眼地慫恿他,察覺他停下來,就空出一隻摟他的手,“咔噠”一聲將臥室門擰開條縫。
客廳裡電影早停了,螢幕播放著待機的風景畫面,暗淡的熒光中,徐培因並不避開他的視線。他頭發有些亂,揚起的臉上有些脆弱的痕跡,但十分平和地注視著梁璋,似乎這一切是理所應當的,梁璋作為炮友理應在事後對他提供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