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秦向枝坐在窗邊的書案前,專注地抄著書,手中的毛筆在紙上留下深淺相間的墨痕。
他抬頭揹著教書先生瞄了眼窗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入秋了,隱隱綽綽的光影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院子裡已經破敗了的鞦韆上,算不得溫暖。
忽然,一記板子不由分說地敲在書案上,嚇得秦向枝手一抖,筆上沾著的墨撒在紙上,暈染開一個又一個的小黑點。
秦向枝大聲說道:“先生!你嚇我一跳。”
教書先生閉了閉眼:“殿下,昨日才教過你的,身為太子,說話措辭應當三思而後行,少動怒,少將表情和心事擺在臉上,面上和顏悅色,言談有禮,才能受萬民尊敬。”
他頓了頓,又接著補充道:“還有,做事情要專一,殿下這般三心二意,這功課何時能抄完?”
秦向枝嘟囔著,又不敢大聲說話:“還不都是怨你,這下我又要重抄一遍。”
“怎麼跟你先生說話的?”秦深梔一襲鵝黃色長裙從殿外走進來。
這下可好,教書先生都沒聽到,反而被她給聽見了。
秦向枝趕緊端正做好,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禮,討好地喊了聲姑姑。
秦深梔瞥了一眼跪在一旁的教書先生,讓他先退下了。
“你非要氣死我不可?年初以來,替你換了那麼多個教書先生,上至三朝元老,下至新科的榜眼、探花,你是不是沒一個滿意的?”
秦向枝趕緊否認:“沒有沒有,姑姑替我選的教書先生都是人中龍鳳,我當然滿意了。”
秦向枝走到秦深梔身旁,一把搶過她身後侍女手中的扇子,輕輕替她扇了扇風:“消消氣,姑姑,生氣對身體不好。還有有損您的美貌。”
秦深梔看他這樣子,本來是一肚子火,也消下去大半了:“那為何每次他們不是自行請退,就是被你氣得床都起不來,你若是真的滿意,就該跟著先生們好好學。”
“我知道了,姑姑,你說的話我都有認真聽,認真記。”秦向枝嘴上這麼說著,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扇子的風就著秋日的寒風吹進來,讓秦深梔打了個寒噤。
秦深梔從他手中搶過那把扇子,遞還給身後的侍女:“罷了,你父皇的生辰快到了,剛好也臨近為國祈福的日子,到時我們會去祭祀殿祈福,你與我同去。”
“喔。”
沒了手中的扇子,秦向枝兩手交握,乖乖站在她身側。
“到時候祭祀完會你父皇定會考核你功課,還有你前些日子出去遊歷的見聞,好好準備吧,否則他生起氣來誰也攔不住。”
“喔。”
秦向枝畢恭畢敬地目送她離開,直到大殿完全安靜下來,他才深呼一口氣。自從回到皇城之後,他每天都是數著日子過的,也在數著日子等江硯和裴空逐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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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紛紛揚揚地灑落,如同銀針般纖細,打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豆大的雨滴滴滴答答地敲擊著窗戶,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清晰。
蕭雲錚已經休書給寨主好幾日了,始終沒有回應,看來他是不打算拿解藥出來了。
江硯和江遲暮守在桌子前,佈置著搶藥規劃。
“義父要和他正面交鋒,帶這麼點人怎麼夠?”江硯要把人數規劃再劃給江遲暮一些,被他伸手攔住了。
“明槍易擋,暗箭難防,暗室裡的機關估計更多,你才更危險。”
江硯不聽他胡扯:“義父也答應過我的,此次行動要全聽我的。”
江遲暮只得做罷,自己從江硯那兒又劃了一小批人過來。如此才算是商量好了。
天色漸漸暗下來,一行人整頓好了便開始出發。
晏猶塵本來也要跟著去的,被蕭雲錚死活攔下了。
晏猶塵千叮嚀萬囑咐:“公子可千萬要小心。”
江硯默然著點了點頭。
晏猶塵又朝他身後烏泱泱的人群看了看,沒看到裴空逐,便追問了句:“裴將軍呢?怎麼不見他?”
江遲暮走過來拉過江硯:“時候不早了,我們得出發了。”
晏猶塵的餘光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悄悄混入了人群,她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朝二人行了禮,便不再多言。
一到寨子入口,江遲暮直接去找沙摩柯,江硯則帶另一隊人從後山潛入。
一路上出奇地安靜,只有普通寨子裡的百姓三三兩兩地路過,並未遇到半個手持兵器的壯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