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半柱香的時間,滿堂依然寂靜。
隨即,鍾繇才開口道:“或許,是因何顒一案吧,”
“然此案證據確鑿,人贓並獲。何顒畏罪自殺後,太尉非但沒趕盡殺絕,更寬仁為本,重塑漢律公正威嚴,卑職敬佩不已。”
聽到這裡,老董便看向司徒黃琬:“黃司徒,鍾尉正說得可對?”
“對……”黃琬很想說出真相,可一見老董笑裡藏刀的眼神,頓時沒了勇氣。
“司徒都這樣說了,那老夫就是沒殘害朝臣,斬刈忠良嘍?”老董又笑了,慣例再度突然一變臉,吼道:“那關東士人們如此誣陷老夫,究竟意欲何為!”
“太尉,朕讀書少,卻也知道‘趁釁縱害,禍加至尊’這句話是何意思。”此時,龍位上的劉協開口。
老董也懶得重複,只是笑吟吟看向劉協。
劉協便漸漸變了臉色,陰沉道:“那些關東士人是說太尉趁宮中大亂,帶兵威逼於朕!”
說著,目光看向大鴻臚韓融,道:“韓愛卿,不知朕翻譯的可對?”
“對?不對?……”韓融徹底犯了難:說對吧,人家根本不是這個意思,是說老董廢立天子,你算個屁至尊。
可說不對吧,當著老董和滿朝大臣的面,自己敢說出漢室天子不是劉協?
老董不耐煩了,直接嘲諷道:“韓鴻臚,若連這句話都不知是何意思,汝還有何臉面竊居九卿之位?”
“如此看來,老夫老眼昏花,竟徵辟了汝等這名不副實、尸位素餐之輩,真是丟人到家了!”
&n,退錢!
韓融當時身子哆嗦,雙腿一軟拜倒在地:“對,陛下說的對,那些關東士人就是這樣認為的……”
“放肆!”劉協卻陡然大怒,一巴掌拍在御案上:“太尉千里奔襲,救朕與皇兄水火中,功莫大焉,可謂再造漢室!”
“倒是他們,莫非以為朕忘了是誰縱兵衝入禁中,逼得那些宦官狗急跳牆,挾持了朕與皇兄,還有何太后逃遁邙山?”
“若非有盧尚書及一眾漢室忠良死命相保,以及太尉救駕及時,漢室社稷就要毀在這些狼子野心的狗賊手中!”
聲音尖細憤怒,卻是漢室天子發出的第一聲怒吼。
這一聲如雛虎嘯林,威懾群獸。早已不將漢室放在眼中的那些公卿大臣,瞬間齊刷刷跪拜在地:“陛下息怒……”
“哀家乃屠戶女,本目不識丁,然‘淫亂後宮,玷汙太后’這句話,還是知曉什麼意思的。”
就在群臣戰慄時,一聲熟悉的女音傳入耳中。眾人齊齊抬頭,赫然發現何太后與弘農王盛裝從側廊走出。
“哀家命苦,自知愧對漢室。幸得太尉挽天,重樹威儀,哀家也便打算退守後宮,好生追悼先帝及列祖列宗。”
何太后隨即跽坐在玉階下的位子,先是面容悽苦,隨即又羞厲憤然,叱喝道:“然那些關東賊子,竟敢如此汙衊哀家清白,構陷太尉,簡直罪不容誅!”
說罷,又一副悲難自抑的神色,竟掩面垂泣起來。
“母親……”劉辯輕聲安慰一聲,怒而高喝道:“爾等公卿大臣皆食漢祿,今日那些關東賊子如此羞辱吾母,竟無一人敢忿然反擊。大漢養士百年,留爾等如此一群酒囊飯袋又有何用!”
朝會正殿,叱罵朝臣為酒囊飯袋,可謂建漢數百年從未有過之事。然一向自詡錚錚鐵骨、傲然不可辱的這些士人,除卻心中悲憤,卻無一人敢還嘴。
唯獨呂布,在老董的眼色示意下,驟然起身道:“陛下,太后,弘農王,關東賊子猖獗無禮,犯上作亂,臣願提一虎狼之師,盡斬狗頭獻予朝廷!”
朱儁隨即也起身,道:“老臣亦是此意!”
徐榮不甘人後,道:“無需二位出馬,臣可一力擔之!”
尚書盧植也笑了,道:“臣老矣,卻也願馬革裹屍,教教那些傢伙何為君臣之禮!”
“.…..”
滿朝公卿愣愣看著,完全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就聽稱呼由‘關東士人’變為了‘關東賊子’,罪名也由無到有,以至於現在被定性為亂臣賊子……
唯有昂然不拜的老董,大袖袍微微一攤,心中凡爾賽:sorry呀,有權真的了不起,就是可以這樣為所欲為、顛倒是非的。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