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嫌不過癮,繼續大笑著說道:
“知道嗎,你那位李凝兒,陪葬品少的可憐,被扒出來時,手中只捧著只粗瓷茶碗……”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沒了聲音,低下頭,鮮血正順著脖頸往下淌,對面男子手握長劍,目光冷漠。
在場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直至有太監尖叫一聲,眾人才回過神來,一時跑動聲和碗筷跌落聲響成一片,徹底亂了套。
年輕人生命快速流逝,沒有料想中的驚恐,相反,他努力扯動嘴角,露出一個笑容。
這笑容不再譏諷癲狂,而是帶著一股解脫。
王移旌懶得去管這些,甩去劍尖血跡,納劍歸鞘,靜待御林軍上前。
王泗衡聞聲趕到,望著躺在地上不斷抽搐的侄子,又看了眼王移旌,皺眉道:
“誰能告訴朕這裡發生了什麼?”
群臣無人敢說話,王移旌單膝跪地道:
“回陛下,詔王是臣所殺,方才他在臣面前以皇帝自居,還口口聲聲自稱是‘朕’,此等大逆不道之徒,死有餘辜。”
此言一出,群臣神色立刻變得怪異,連王泗衡臉上也有些掛不住。
他奪了王詔祺的皇位,對方勢必心有怨言,趁著酒勁說些胡話確有可能,可即便這樣也罪不至死,想來肯定還說了別的激怒王移旌,才會招致殺身之禍。
國有國法,即便王詔祺再不對,也不該在這重要日子動手,更不能殺了他。
王泗衡皺皺眉,正欲開口,身後傳來皇后的聲音:
“劉尚書,方才你也在旁邊,可曾聽聞詔王口出狂言?”
“回陛下,回皇后,詔王確實有過逾越言論。”
劉寶慶如實答道,他面色平靜,並未因表兄弟的死而面露悲慼,更沒對王移旌落井下石。
王泗衡雖不明白皇后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對方的決定從來沒出過錯,他略一沉吟,選擇了沉默。
柳木槿繼續道:
“如此說來,詔王確有謀逆之嫌,可他畢竟是皇親,王將軍忠心可嘉,但行事未免過於魯莽了些,具體懲罰,要等聖上與刑部商議後決定。”
說著,她看向王泗衡,“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就按皇后說的辦,來人,將詔王屍首送回王府,待情況查明後,風光大葬。”
王泗衡吩咐完,吃酒的心思也沒了,拉著皇后匆匆離開了宴會,走出老遠後,他耐不住性子道:
“娘子,你也太慣著他了,雖說詔祺已經沒用了,可他畢竟是我侄子……”
“你何時真正將他當侄子來看?”
女子一句話懟得對方啞口無言,兩人沉默片刻,柳木槿繼續道:
“可有察覺詔王被殺後百官的反應?”
王泗衡略一思索,沉聲道:
“文官驚愕居多,而武將,不知是不是錯覺,似乎個個目露冷意。”
“你猜對了,自打入京以來,武將們心中一直有個疙瘩,詔王不死,這疙瘩永遠都在。如今伐北將軍除掉了詔王,可謂解了他們心頭一口惡氣,雖說可能是無意之舉,但眼下他的威信已經超過了你。”
王泗衡眉頭緊皺,在揣度人心方面,他一直沒有身為女子的柳木槿來得細緻,宴會方向逐漸熱鬧的喊笑聲,也證實了這個猜想。
他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詢問道:
“依娘子之見,當如何處置?”
“在這要緊節骨眼上,一定要慎之又慎。若處罰重了,會讓本就不安穩的人心更加渙散,可處罰輕了,又起不到警示作用。
要我看,不如就罰俸降職,既穩固了人心,又削弱了兵權。王移旌一事只是個開端,隨你進京的將領終是隱患,還是儘早處置的好。”
女子說完,踱步離去,留下一國之君獨自皺眉思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