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依舊深沉。
北涼的風,帶著亙古不變的刺骨寒意,嗚咽著掠過王府層疊的屋簷。
北涼王府的日子,似乎又恢復了往昔的平靜。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那場聽潮亭的“意外”走水,連同三公子徐鋒“捨命”搶救《陰陽採補術》的壯舉,已然成了府內最新的笑料,在僕役婢女間悄然流傳。
而褚祿山遇刺之事,雖掀起了短暫的波瀾,但在徐驍雷厲風行的處置下,很快便被壓了下去。
只餘下幾分難以察覺的暗流,在平靜的水面下湧動。
徐鋒依舊一絲不苟地扮演著他那“腎水虧空”、“痴傻畏事”的角色。
每日裡不是逗弄那幾個徐驍“賞賜”下來,實則被他轉手送去褚胖子府邸又被嫌棄退回來的西域舞姬——當然,僅限於言語上的輕佻調戲。
便是纏著府裡的廚子,變著花樣給他做些據說能“大補元氣”的湯羹。
日子過得渾渾噩噩,彷彿真的逍遙自在,不問世事。
這日,徐鳳年不知從哪裡得了興致,腳步輕快,興沖沖地跑來尋徐鋒。
“三弟,陪哥去個地方開開眼界!”
徐鳳年手裡把玩著一枚色澤溫潤的玉佩,眉宇間帶著幾分少年人特有的好奇與嚮往。
徐鋒正歪在鋪著厚厚軟墊的榻上,由身姿挺拔、面容清冷的青鳥,慢條斯理地替他剝著晶瑩剔透的葡萄。
聽見徐鳳年的話,他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嘴裡含糊不清地嘟囔:
“不去,不去,渾身都累得慌。”
“天底下還有什麼地方,能比我這張軟榻更舒服?”
徐鳳年見他這憊懶模樣,也不生氣,反而湊近了些,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
“吳家劍冢!”
他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聽說那裡藏劍何止萬千,乃是天下劍客心中的聖地!”
“更別提還有那些守冢劍奴,個個都是不世出的劍道高手!”
“吳家劍冢?”
徐鋒像是聽到了什麼鬼故事一般,猛地一個激靈坐直了身子。
他臉上瞬間堆滿了毫不掩飾的驚恐,雙手如同搖撥浪鼓般連連擺動。
“不去!哥,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去!”
他誇張地縮了縮脖子,聲音都帶著明顯的顫音,活像一隻受驚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