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挪動了一寸,時光便移動了一分。
“因果迴圈,報應不爽啊。”
程瞎子絕對是個高手,不經意間就把樊木匠家裡的事摸了個七七八八,搖頭晃腦嘴裡唸叨著便往回走。
此時,又快到中午了。
“為什麼這因果不直接報應到樊木匠身上?可憐了這兩個孩子。”在我的心目中早已認定他家的這倆孩子死了,但一想到五歲的孩子因為父輩作孽而死,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程瞎子邊走邊嘆道:“人心生一念,天地便有知,善惡若無報,乾坤必有私……他害人兒女,報應最終落到自己兒女身上,這就是因果。”
理是這麼個理,可我還是繞不出來,又問道:“那屍首呢?現在這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爺爺,你覺得他們會在哪?”
“長生,你知道我為什麼是瞎子嗎?”程瞎子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問。
我一怔,一般身體有殘疾的人都特別討厭外人說起,他倒是毫不避諱,還真是個奇人。
“我……”我正想說我哪知道啊,還沒說出來,便被他打斷了。
“我自打出孃胎就是個瞎子,聽我師父說,我是上輩子洩露天機太多,這輩子遭了天譴。”
他這話什麼意思?讓我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難道是不想讓我再問了?
吃過飯,我沏了一壺茶,剛給他倒上一杯,他就吩咐道:“再去刷個杯子,刷完你就睡一覺,晚上有事。”
我又不喝茶,你一個人要這麼多杯子幹啥?我腹誹著。身體卻很誠實地又拿起一個杯子來到院子裡。
“四海兄弟在家嗎?”
門外傳來一句顫巍巍的話,接著樊木匠的老爹樊老爺子,拄著柺棍走了進來。
“我又來了,還得打擾你啊,牛兄弟。”
樊老爺子身體平日裡挺硬朗,此刻看起來卻完全走了樣,整個人特別憔悴,眼窩深陷,頭髮鬍子全白了,握著柺棍的手不停的哆嗦。
這才過了一夜,他就變成了這個樣子,看來他家這事對他打擊真的挺大。
“長生,牛四海呢?”
“他出去了,要過幾天才能回來。”我老實回答。
“那……昨天那位先生還在嗎?”他不甘心的又問。
“樊老爺子吧?屋裡請。”不待我回答,屋裡程瞎子便發出了邀請。
“程先生啊,昨天是我不知好歹,你可千萬別生氣。你趕緊給掐算掐算,我該往哪個方向去把孩子找回來。這都快兩天了,能找的地兒大傢伙都找了,可就是沒有啊,這可如何是好……”樊老爺子急得有些無與倫比。
程瞎子摸索著給他倒了一杯茶,又讓他坐下,這才語重心長的說道:“老樊啊,你可別怪我說話不中聽,要找孩子也不急在這一時,這會他倆又跑不了。把心放寬些,喝杯茶。人嘛,遇事得看開。”
真搞不懂這程瞎子到底是無心還是有意,這麼說,不是明擺著往人家傷口上撒鹽嗎?
果不其然,樊老爺子聽了他這話,整個人晃了兩晃,差點栽倒,好不容易扶著桌子才穩住身形。
“唉……都怪我啊,老天爺給了我家孫女六次投胎到我家的機會,最後卻……我後悔啊……”
說到這,樊老爺子捶胸頓足,混濁的淚水潸潸而下。
我們倆誰都沒打擾他,等他哭夠了,程瞎子才說道:“要找人,得晚上,你先回去歇著,天一黑我就過去。”
吃過晚飯,大概九點鐘的時候,我和程瞎子到了樊木匠家。
他家裡門戶大開,院子裡亮著燈,顯然是為了等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