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永年回過神,只覺渾身說不出的輕鬆,微笑道:“回老爺,沒有把握。”
夜風吹過,有敗葉落下。
主僕三人對視一眼,均生滑稽之感,一起大笑。
“瘦高個,你擋不住我,他們也逃不掉,誰也逃不掉。”
遠處少女早把他們對話聽在耳中,淡淡說道:“雷神大人要我帶你們回京,若你們肯跟我走,現在可以不死。”
李當忍笑道:“小姑娘下戰書了,老賀啊老賀,你若敗在這麼一個女娃娃手下,那可真叫人沒眼看了。”
“我不是厲昶那樣的笨蛋,所以他一定會敗。”
緋霜面無表情道:“如果你們覺得死了也無所謂,其實我也無所謂的。你們自己找死,雷神大人不會怪我。”
“總要試試!”
賀永年一字落下、再不多言,黑色匕首滑入手中,隨主人一道,義無反顧的衝向那一襲紅衣。
“麻煩。”
少女腳下不動,抬手劈出一道猩紅氣浪,有殘葉飄落當空,瞬間無聲粉碎。
神使緋霜獨家絕技,‘蟒吞’。
她極少親自抓人,不存留手的心思,出招既殺招。
賀永年若躲開這一記蟒吞,身後李氏父子就會步那落葉後塵。他咬緊牙關,將真氣盡數灌入右手匕首,左手抵住右手,生生與那氣浪撞在一起,拼著雙手被割開無數血痕,硬是攪散了那奪命紅芒。
“那是砭刀?哦,我記起來了。”
紅衣少女對於殺招被破無動於衷,瞟了一眼賀永年手中的黑色匕首,輕輕點頭,“原來你是丹聖堂門人,明明那裡的人都被我殺光了,你為什麼沒有死呢?”
“我為什麼沒有死?”
賀永年此時心結盡去,淡然笑道:“我不死,自然是為了替師父和師兄弟們報仇啊!”
“你不該有這樣的想法,丹聖堂不肯歸順雷部,都是壞人,死光了也沒什麼可惜。”
緋霜輕輕搖頭,身上紅衣泛起妖異光芒,“而且你太弱了,本來也報不了仇,厲昶真是個大笨蛋,竟然會被你這樣的人傷到。”
丹聖堂專研丹道、與世無爭,門下弟子整日盯著丹爐,常年一幅痴呆模樣,在普通百姓眼裡那自是神仙人物無疑,可對緋霜來說,殺起來並不比切菜要難。雖然賀永年這麼多年私下一直練功不輟,無奈本門功法屬實只有三流水平,若非先前算計周全,他絕無可能從厲昶手中救出李當忍父子。
初交手,勝負分。
緋霜氣定神閒,賀永年則雙手稀爛、鮮血順著砭刀大顆大顆砸進泥土。他忍著疼痛,一手握刀,另一隻手顫巍巍掏出三枚白色丹丸,想也不想,盡數服下。
遠處,李當忍苦笑道:“真是不想活了。”
李醒獅忙道:“爹,賀叔吃的是什麼東西?”
“前年端午時節,老賀忽生大病、臥床半月。你記得麼?”
“是有這回事,那時眼看就要立夏,賀叔卻裹了兩床被子還嫌冷,他說是發了寒症。”
“嘿,哪是什麼狗屁寒症,他那是試藥來著。方才他吃的那種丹藥,就是他這些年自己鼓搗出來的東西,取名叫‘斷續丹’。”
“這……這聽起來像是療傷救命的好藥啊?”
“用好了自然是好藥,若用不好,唉……據他說,此丹能激燃全身氣血,在一炷香時間內使修為暴漲一倍,若遇強敵,或有斷處逢生、反殺續命之奇效。而藥力一過,血氣便由熾熱轉為陰寒,溫養許久才能復原。”
一枚斷續丹,可使修為提升一倍,代價是臥床半月。
三枚斷續丹,效力該有多強、代價又是什麼?
賀永年不知道,也沒法想象。斷續丹是他自己配出的丹方,總共也只煉成四枚,試藥用去一枚,餘下的,全在他此時腹中。
“呼……”
隨著那霸道至極的藥力散入四肢百骸,灼燒感席捲了賀永年全身。原本稀疏平常的真氣給那藥力一激,頓時如癲狂般歡呼翻湧,他輕輕張口,竟在這炎炎夏日、吐出一團肉眼可見的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