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是個好孩子,自從母親死去就擔起了照顧瘋爹的責任,照顧瘋爹吃過飯之後他不想在家待著就早早來到學校,所以冬天給班裡生爐子的工作就包攬下來,他學習不好,想以此來取得班裡同學和老師的好感。
開門走進清冷的教室黑子就忙了起來,劈材是劈好的,他點燃一張紙把細小的劈材扔進爐子,接著扔進大塊的劈材,隨著爐火的燃起,身上暖和多了,黑子搓了搓手,手上的凍瘡被火一烤開始刺痛,他轉身從教室後面的煤堆上撿起幾塊煤塊放進爐子,蓋好爐子蓋兒,搓著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教室裡漸漸暖和起來,隔著玻璃黑子看見同學們陸陸續續的來了,他雖然想和同學們搞好關係,可是和他關係好的同學不多。
進來的幾個同學就好像沒有看見黑子一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開始聊天,談論昨天留的作業完成的情況,黑子也不和他們說話,他正忙著補昨天留的作業,晚上的事兒太多,作業頭一天只能完成一部分,他每天都會利用早晨這段時間來補作業。
上課鈴響了,黑子剛好補完作業,鬆口氣直起腰,看來今天不用罰站了。
最後走進班裡的幾個同學是班裡的小霸王,這幾個小子從來就以欺負人為樂,他們一進門就看向黑子,一個高個子嘿嘿一笑說:“黑球,看見爺怎麼不打招呼?”
班裡的同學都知道這個小子觸了黑子的逆鱗,他們全部都回頭看向黑子。
黑子兩眼冒火,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大個子並不怕黑子,自己一個人和黑子打不一定是對手,可是他父親是大隊書記,自己身邊圍繞著七八個小兄弟,每次打架他們都幫著自己,別的同學沒有一個敢幫黑子,即使是老師也偏著大個子。
“怎麼?還敢瞪眼,信不信老子滅了你。”高個子肆無忌憚的大聲喊叫。
“老師來啦。”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同學們呼啦一下都坐下,大個子也急忙回到自己的座位,黑子看了一眼門口的女老師重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打架黑子不怕,他每天都在打,即使沒人招惹他他都會打,用黑子的話說:我每天都在戰鬥。
村裡大人孩子都欺負沒孃的黑子,人們瞧不起黑子,也許是因為他有一個瘋爹,他的瘋爹給全村帶來麻煩,也許因為他家是外來戶,在村子裡沒有幾個親戚,僅有的親戚都還不和他家來往。
“黑球,你爹做你的時候是不是沒洗傢伙,你怎麼這麼黑。”這是黑子從小聽的最多的一句話,也因為這句話黑子是村子裡捱打最多的孩子。
聽到這句話黑子每次都會衝上前去,不管對方是大人還是孩子,每次的結果黑子都是遍體鱗傷。
如果論個人實力,學校裡已經沒人是他的對手,可是每個孩子的背後都有家長,大多數家長都護短,當孩子打不過黑子的時候家長就會出面給黑子一頓暴揍,當然這些程家裕勇敢的孩子們一般不會用家長出面,他們叫黑球的時候都是三五成群,對付黑子他們吃過幾回虧之後就沒人再單挑,群毆黑子成了村裡大小孩子的保留專案。
在群毆中黑子漸漸長大了,長成了一個少年,他的瘋爹也漸漸老了,在黑子小學畢業前,黑子的瘋爹終於耐不住歲月的摧殘留下一份遺憾走了,臨走的時候他清醒了兩天,堅持著親手給黑子做了一頓飯,黑子第一次吃父親親手做的飯,嚥下最後一口他掉下了大滴的眼淚,這是他僅有的一次掉淚。
“孩子,爹對不起你們孃兒倆,沒給你們帶來幸福。”黑子爹看了看土炕上一把美軍制式工兵鍬接著說:“我走了你就只能自己照顧自己了,以後無論做什麼事兒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爹沒給你留下什麼,以後如果你有什麼困難就拿著這把工兵鍬去部隊找劉抗,他是爹的戰友。”
黑子爹走了,只給他留下一把工兵鍬和一把滿是缺口鏽跡斑斑的菜刀以及一間破的快無法住人的房子,房子裡的日用品已經破爛不堪。
親戚們來了,大多數黑子都不認識,整個葬禮黑子都沒說話,他走站不離身的揹著一個軍挎,在挎包裡放著那把菜刀和工兵鍬。
辦完簡單的葬禮親戚們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話就匆匆忙忙的都走了。
十幾天後黑子鎖上門離開了程家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