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
華夏北方的一個小山村。
覆蓋山巒的白雪已經蒙上了一層灰塵,有的地方雪已經被風吹走,露出黝黑的岩石,枯乾的灌木和成片的松林在微風中搖曳。
晨光剛剛從山頂露頭,東方才顯露出一片魚肚白,山腳下的程家裕還完全隱沒在夜的黑暗中,冬天在北方,人們由於沒什麼乾的,都起的很晚,程家裕靜悄悄的,就像一個睡夢中安詳的老人。
最先看見晨光的是雞,一聲雞叫打破了寧靜,也預示著新的一天開始了。
隨著雞叫聲,程家裕西端最後一個院子的破房子出現一道昏暗的燈光,這是程家裕每天最早出現的燈光,不管冬夏,許多年都是這樣。
幾分鐘後,一聲怒吼從破房子裡傳出,吼聲充滿了殺氣和血腥,聽見這種吼聲就是是訓練有素的軍人也會感到戰慄,這是一種發自亙古荒原的吼聲,來自戰場死人堆裡的吼聲,在現代社會,只有戰場上殺人無數的人才有可能發出這種吼聲。
隨著吼聲一陣鐵器相擊的聲音傳來,聲音忽高忽低斷斷續續毫無節奏,很明顯格鬥雙方都沒有多大力氣,格鬥聲並沒有驚擾程家裕寧靜的早晨,人們好像都習慣了,沒有一家開燈,也沒有一家有人出現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半個小時後格鬥聲消失,破房子的煙囪冒出炊煙,這是程家裕第一道炊煙。
天漸漸亮了,晴朗的天空一片蔚藍,沒有一絲雲,無盡的寒意灑向大地,日頭一跳一跳的從山峰露出頭,一道金光閃出,把一片燦爛無私的灑向大地,程家裕家家戶戶的屋頂上也染上一片金色,雖然這片金色的陽光並沒有給這個度過冬日寒夜的山村帶來多少溫暖,但是它卻不可避免的預示著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炊煙開始在小山村瀰漫,朦朦朧朧的像是一片霧籠罩著整個村子,街上也開始有了行人,有些耐不住寂寞的女人從自家出來,站在清冷的街唧唧歪歪的開始往出倒自己的八卦新聞。
村西破房子的門吱呀一聲開啟,一個面目清秀,中等個子,面板微黑的孩子從房子裡出來。
孩子大約十歲左右,身穿一件補著補丁的藍色上衣,一條破褲子有點兒短,褲腿下露出了棉褲的褲腳,磨破的褲腳有的地方已經露出了棉花,腳上一雙自家做的老棉鞋,黑色的燈芯絨布面洗的發白,鞋幫後面開裂的地方露出黑紅的腳後跟。
“爸,吃了飯別亂跑,我很快就會回來。”聲音清脆,稚氣中帶著堅定。
屋裡有人哼了一聲就沒了聲響,孩子也不在意,轉身用佈滿凍瘡的手把門關好,把肩上的舊書包顛了一下,雙手揣進袖筒裡,沿著街道向村東頭的小學走去。
劉嬸和李嫂最喜歡站街,一大早就在劉家門口聊天。
穿著花棉襖沒有套罩衣,頭上包著一條白毛巾的劉嬸正在給李嫂講誰家老婆偷漢子的事兒,說的吐沫星子亂飛,李嫂聽的非常專注。
少年走過兩人身邊沒有停留,他連抬頭看一眼都懶得看,當快到兩人身邊的時候少年禮貌的喊了聲:“劉嬸兒好,李大姨好。”
劉嬸哎了一聲說:“黑子,上學去,這麼早?”
“今天我值日,我得早去生爐子。”少年回答著從兩人身邊走過。
少年過去之後李嫂嘆口氣說:“哎,黑子真可憐,娘死的早,家裡就剩一個瘋子爹需要照顧。”
“他家的親戚也不管管,真是沒人性。”劉嬸又憤憤不平的說。
“管,誰敢管,黑子的瘋爹是打仗打瘋的,一犯病一把菜刀舞開了誰都拿他沒辦法,黑子娘活著的時候還能吼住他,現在····,哎,這個孩子也不知道能活幾天。”
兩個人八卦的聲音傳進黑子的耳朵,黑子沒有停下也沒有回頭看,對他家的議論他從記事起就聽,現在已經聽膩了。
黑子的父親是個戰鬥英雄,戰爭結束退役回家務農,開始的時候還正常,後來隨著歲月流逝戰爭留在他身上的戰爭印記開始顯露,他逐漸把現實和過去融合在一起,時常感覺自己還在戰場上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