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昂首挺胸地坐下,舉止有度,帶著濃濃的表現欲。
因為他們知道,不遠處的高樓裡,那些朝中重臣正時刻關注著這裡,既準備收人做門生,更準備為家中千金擇一佳婿。
君天瀾帶著沈妙言,在高閣中坐了。
沈妙言好奇地朝那宴席上張望,瞧見那群新科進士們衣冠楚楚、個個矜持,眼底不覺流露出輕蔑之色:“我最不喜他們這副作態。”
君天瀾把花几上的玫瑰牛乳酥推到她手邊。
沈妙言端起那碟子牛乳酥,不客氣地大快朵頤。
等她吃完半盤子酥點,等待良久的好戲,終於開場。
只見今年的新科狀元在宴席中起身,站到大椅上,激動地指手畫腳、唾沫橫飛:“正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聽聞這兩日,皇上帶著那位魏北的妖女遊山玩水,為了她荒廢朝政,可見那女人乃是紅顏禍水!為了大周江山社稷,必須除之而後快!”
沈妙言聞言輕笑,“瞧瞧,分明是你拖著我滿鎬京城的跑,如今在這些讀書人嘴裡,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君天瀾捻著指間的墨玉扳指,眸光清冷地盯著那群書生,並不說話。
沈妙言托腮,繼續盯著那個滔滔不絕的新科狀元。
這狀元不是旁人,正是前夜在花船裡,同徐府管家密談的那位,也是當初沈妙言回京時,帶領舉子們當街大鬧的人。
此時,他站在椅子上,正使勁兒地拍著胸脯:“……我陳青書既然是狀元郎,就理應帶領咱們這一屆的進士,共同為國效力。而維護江山社稷安穩的頭一樁大事,就是除掉妖女,並奏請皇上立後!”
他滿臉激動,震臂高呼:“我已寫好萬字請願書一份,各位同窗若秉持著我一樣為國鞠躬盡瘁的信念,還請在這封請願書上簽名!”
語畢,從隨身的包袱裡,取出那封厚厚的信箋,當著眾人的面,毫不猶豫地展開來。
因為隔得太遠,沈妙言看不見那信箋上都寫了些什麼。
然而不消多想,就知道定然不是什麼好話。
她又吃了塊兒牛乳酥,評價道:“這群人真是無聊透頂。”
而園子裡,陳青書見他洋洋灑灑一揮而就的萬字請願書無處放置,於是朝連澈一揮手,命令道:“你過來,差人把這宴席撤了,我等要行大事!”
連澈抱著長劍,懶洋洋瞥了他一眼,無動於衷。
陳青書吃了個癟,自覺顏面掃地,冷聲道:“不過是個莽撞武夫罷了,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待本狀元將來封侯拜相時,定要給你判個大不敬之罪!”
連澈俊俏的面容攏在樹木的陰影之中,聞言,低笑出聲。
陳青書被他這一笑,弄得越發惱怒,抬手指向不遠處侍立的宮女:“你過來,給我把這宴席撤了!”
那宮女不是旁人,正是拂衣。
她福了福身,聲音輕柔卻又暗含冷意:“此宴是皇上所賜,陳狀元怕是還沒有資格命令撤席。”
陳青書鬧了個沒臉,梗著脖子道:“本狀元是要做大事,皇上若是知道,想必也會褒獎本狀元,哪裡輪得到你個小小的宮女多嘴?!”
拂衣臉上笑容不改,“那若是皇上怪罪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