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太陽已經高升,炙烤著這一塊赤色的土地,若是能從空中俯瞰,那以白灰塗抹的窯洞就像一玫玫白色的棋子,而這一座赤土高原之上的阿玆庫卡城,就是那赤色的棋盤,每顆棋子都是一種命運,這些命運交織在一起,又是這一座城的命運。今日這一局的勝負,落在這城中心最大的一顆棋子上,是有人試圖扭轉結果。
族長會議室中,那身著光明教教袍,鶴髮童顏的老者,不正是穆白大祭司,他喝著茶,笑呵呵道:“古尋族長,闊別二十多年,別來無恙啊!”
與他對坐的同樣是為清癯老者,眼窩塌陷,寬大的鼻樑下乾癟的雙唇呈現著醬紫色,神色疲乏中,又強行提高聲量:“是啊,那時候我們還就教義理念,唇槍舌戰整整一夜,至今勝負未分,沒想到第二日那一別,近要再過二十年,才再聚首。”
二人碰杯對飲,唏噓不已。
古尋收起皺紋,緊繃的臉問道:“穆白,今日突然造訪,該不會還要為兩教教義爭一個對錯,分一個勝負嗎?”
穆白搖頭道:“到了這個年齡,勝負已經不重要了,誰還那麼較真呢,我只是順路,想起老朋友在此,便折路來訪,怎麼?不歡迎?”
古尋表情嚴肅看著穆白,又見穆白身後站著數十位護衛,既有光明教暗滅裁決團,更有魔御軍高階將領,他嘆了口氣道:“怎麼會不歡迎,只是今非昔比,時機不對!”
穆白看著眼前這個曾經和自己一樣激揚慷慨的年輕人被時間磨成一位枯朽老者,心中惋惜道:“拜訪故友,不分時機。”
“立場不同,終有隔閡啊……”
穆白反駁道:“殊途同歸,心中無間。”
古尋頹然道:“你一點都沒有變,還是以前那樣鋒芒畢露,不肯讓步。”
穆白啞然失笑道:“但是你變了,和我一同爭辯的那個少年可是雄姿英發,不懼天地的。”
古尋認命道:“你該不會是專門來嘲笑我的吧!”
“我可沒有那麼多的閒情逸致。”穆白說完對著身後的護衛道:“你們都退下吧,留展光一人就夠了,人太多,我都不懂怎麼說話了。”
魔御軍統領道:“大祭司,我們要確保你的安全,請不要讓屬下們為難。”
“安全個屁!你們一群人直勾勾地盯著我,我該怎麼聊天……”穆白拍著桌子道:“趕緊給我出去!是不是要我轟你們走?”
統領眾人見穆白真的怒了,不敢堅持,帶著手下守在窯洞門口,道:“若是有事您就大喊一聲,我們就在門外。”
古尋也揮了一揮手,他身後的月奈族戰士也都躬身退出,只留下一位身如虎軀的戰士,本來還有點擁擠的會議室,一下變得空蕩。
“好了,人都走了,我們可以敞開說話。”穆白忽得壓著聲音,急促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以前不也有傳教士來這裡,都沒有什麼意外,為什麼今年到此連續死了十位……”
“不知道啊,我已經命令下去極力調查真相,可非但沒有一點線索,反而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穆白也不顧古尋的身份,直接呵斥道:“怎麼可能,十起命案多少都應該留下一點線索,怎麼可能什麼都沒有,你到底是怎麼處理的。”
古尋翻出案綜,丟給穆白,又招了招手,懶懶地對著他身邊的那位戰士道
“月峰,接下來,就由你說吧。”
月峰湊了上來,指著案綜道:“穆大祭司,你看這裡我們專門有做得畫,您看看,兇手只對傳教士下手,都是一刀直接刺入死者的心臟,而且是近距離刺入,一擊斃命,死者最後連聲音都沒有喊出來。行兇時間都在夜晚,您知道,這城裡整日風吹沙礫,很多痕跡到第二天早上就消失不見了。我想兇手也知道,並很好的利用了這一點。”
“由以上的行兇記錄,我們做出了第一個推斷。那就是……”月峰說到此,卻尷尬的看著穆白和展光,沒有繼續說下去。
穆白急道:“哎呀,你個七尺男兒,怎麼婆婆媽媽的!”
即便穆白這樣唆使,月峰也只是訕笑兩聲,站在旁邊像一座高大的雕像肅穆而莊嚴,口風緊得很。
“幹嘛這樣看著我,沒打緊的,我和古尋幾十年的老朋友了,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古尋也笑道:“穆白啊,你還是這麼急躁,老人家也該有個老人家的樣子,怎麼還是那麼急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