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辰在牛家一眾兄弟歡呼聲中,回到了村中心。村裡老小都擁簇過來,又是關心,又是稱讚和感謝,江望辰都一一心領。其中要數牛豪最誇張,他是奪門而出的,然後直接撞進人群之中,先按著江望辰左右旋轉,認真地打量一番,江望辰說到自己毫髮無損他仍不相信,又再江望辰身上按來按去得。一旁的牛壯實在看不下去了,道:“牛大哥,你剛剛是沒有看到小辰的神通本事,他一個人就殺的那一群王八蛋屁滾尿流,又是火啊,水啊,別提有多威風。別這麼急著毛手毛腳,晚上有的是機會,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
在牛壯的起鬨下,眾人鬨堂大笑,這一場風波,便在牛壯口無遮攔的葷段子中告一段落,眾人接著忙碌,氣氛依然如先前那麼融洽,絲毫未受影響,大家也不用提心吊膽以後的日子,因為他們知道,只要有江望辰在,就什麼都不用怕了。
丹川山臨山是為橙南山,橙南山頂有一處風亭,名曰“挽輝”,也不知是何時年月所修,想必也是前人留戀這夕陽美景,便想著能夠在山巔之上多貪圖片刻黃昏,可歲月迭代,閒情逸致早已隨著時過而境遷,這挽輝風亭也慢慢被遺忘在孤獨之中好久,好久。
不想今日這迎來送往的過客,好不熱鬧,但卻與這景緻無關,已有十二位身著銀色魚鱗夜行錦服,面擋一塊黑色面罩的神秘人,陸續登高而來。當中十一人恭恭敬敬站成兩排,只有一人站於風亭前一塊峭石之上放眼遠眺,萬里無雲下群山嶙峋,一條江河蜿蜒綿綿,在峽谷之中逶迤穿行,不禁令他感嘆道:“多麼開闊而壯麗的山河啊!”
又見到縷縷裊裊炊煙從牛家村升起,如同織霧,繚繞在山峽之間,那人問道:“這牛家村真是祥和地!與世無爭啊……”
他正說著,鬱郁蒼蒼的林間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又有一人從林間跳出,與其他人有著同樣的打扮,半跪行禮道:“稟告隊長,鷹眼已經偵察完畢。”
想來那獨立山巔危石之上的那個人便是隊長,他依然背對著大家,聲音不冷不熱,問道:“起來吧,有沒有什麼情況。”
“有,村裡來了兩人,一男一女,那男的年紀不大,但武功極高,一人獨鬥五十四人魔御軍隊伍,且毫髮無損。單論此修為和魄力,屬下可能也不是他的對手……”
鷹眼說完,隊長饒有興致轉過來,笑道:“鷹眼,從不見你何時如此妄自菲薄呢,當日所見詳細說來聽聽。”
“他只用了五招……”鷹眼說到此處,被眾人的驚呼聲打斷,他又繼續道:“而且每一招都俱磅礴劍氣皆帶有異象魔法。”
“哦!確實不錯,不過同時掌握氣道和魔法你也不是沒有見過,我們的龍鱗不是也有此等天賦。”隊長語調平緩,說完他看向那筆直站著十人中的其中一個,那人也輕輕點頭,目光倨傲向著前方,看來此人便是龍鱗。
“屬下之意是此人一招之中,既有武道又兼顧魔法,且兩者渾然天成,相得益彰。”鷹眼說著,又看向龍鱗,眾人跟著他的節奏,也投來目光。
龍鱗看著大家,訕笑一聲,竟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尷尬道:“大家別這樣看著我,這個……這個我也做不到。”
“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竟還有這等天賦異稟之人。”隊長輕笑一聲,道:“狐尾,你有什麼看法?”
狐尾站了出來,沉思片刻,聲音有點沙啞,道:“回稟隊長,此次任務雖是簡單,但也不可掉以輕心,想要萬無一失,最好還是避開此二人為妙,一來牛家村地勢複雜,周遭叢林灌木皆是,即便我們各個身手了得,但唯恐會有漏網之魚,二來,若有此二人在場,怕有異變,你想那男子的道法已經如此詭譎可怖,那女子的修為,我想也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只要有此二人在村,便就有萬種變數。所以屬下以為,等這二人離開,再做行動不遲。”
“那這二人要是不走呢?難道我們十幾個人要天天在此賞花觀月嘛,要是被老師知道了,到時候可要說我們不務正業,捱罵責罰,肯定又是少不了的。”隊長問道。
“這二人突然回來,十有八九應是來赴宴,待這婚宴結束,想必也不會多留,隊長稍安勿躁,我敢保證,只需再等兩日便可。”
“狐尾,軍令如山,你若想要收回剛剛的話,我可以當作沒有聽到。”
狐尾笑出聲來,道:“軍中無戲言,隊長儘可放心,老朽自有分心。”
“行,那就依你的所言,鷹眼你繼續潛伏觀察,隨時彙報,特別是那兩個外來之客。”隊長笑道,又重新俯瞰腳下山巒,嘆道:“多麼安靜祥和的村莊啊,可惜了。哎”
他口中雖有惋惜之意,可面罩未遮去的那一雙原本明亮的眼眸,卻眯成陶醉的歡喜,甚至是期待。
隨著黃昏裡最後一縷琥珀色光輝被山頭掩藏。華燈初上的牛家村,在燈火映照之下,更添熱鬧和喜慶。
在鄉親們吆喝之中,牛豪胸前掛著紅繡球出現在村頭,就連他騎的那一隻水牛,犄角之間也掛著一條鮮豔的粉色綢帶。
按照牛家傳統,新郎需騎著水牛從村頭出發,途經村中心的鐵牛銅像之後,再到新娘家接親。牛家村不大,這一路也不長,但在村名的“圍追堵截”之下,也走得相當的久,好在有牛壯等人開路,他向來好自有套路,早準備好了喜糖和香餅,小孩子們領了喜糖,老人們也都照例給了些香餅,他們便不再攔路了,這也是婚禮習俗的一部分,也為這一場婚禮,又添了一份屬於大家的快樂。
牛芳的家本就在村尾,牛豪一行人走走停停,到達牛芳家門口的時候也將近用了一個時辰,此刻,牛壯正教著牛豪唱著情歌。
“牛家的姑娘模樣俏哦,牛家的情郎心頭愛哦,情郎來到姑娘家哦,就問姑娘嫁不嫁哦……”
牛豪天生五音不全,一首情歌學著唱下來,竟沒有一個音在調上。惹得大家一陣嘲笑,江望辰看著平日裡不苟言笑的大哥,也在今日像一個孩童一般無憂無慮地放聲高歌,雖然他的歌聲真的很難聽,但飄到江望辰耳裡,卻聽到了簡單的幸福和快樂。
“牛家的情郎模樣俊哦,牛家的姑娘心頭愛哦,姑娘等來好情郎哦,今日就回情郎家哦……”
屋裡頭,牛家的年輕女子們合唱對歌,歌聲娓娓動聽,在山谷之間悠悠飄蕩,宛如姑娘的心思,百轉千回間都落在情郎耳邊。門簾推開,映入眼簾的便是那身披火紅色嫁衣的女子,女子挽了一個垂雲髻,戴著一隻樣式輕巧的鳳冠,反倒襯托出淡妝細抹下精緻的五官面容,美得如同含苞待放的羞花,惹人疼愛。她便是今天的新娘——牛芳。牛芳嫣然巧笑,細步走來,身後一群妙齡少女雀躍相隨,花幽幽也在其列。
牛豪急忙上前,將牛芳一把抱起,背在背上,圍觀的鄉親地氣氛也被瞬間點燃,口哨聲、歡呼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牛豪揹著牛芳向著村中心的會場走去,那兒已經擺好了酒桌,只等著迎親隊伍凱旋而歸。
江望辰和花幽幽跟在迎親隊伍之後,慢慢地走著。
江望辰看著用衣襟擦拭眼淚的花幽幽,不明白道:“這麼大喜的日子,你哭什麼……”
“我是替芳姐感到開心,真羨慕她,能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也喜歡著自己。你看她靠在牛大哥背上的時候,那畫面是多麼的浪漫,一生若能有此一遇,當真足矣。”花幽幽道:“我什麼時候能等到這天呢。”她說著,眼淚更不爭氣的流得更加洶湧了:“什麼時候啊……”
江望辰笑道:“你有這麼恨嫁嗎?”
花幽幽繡拳落在江望辰背上,怨道:“要你管啊……”
“我們快點跟上吧,宴席馬上就要開始了,我想著一定是你第一次參加東玄的宴會吧。”
花幽幽點著頭,便和江望辰跟上隊伍。
人群走後,原來牛芳家前院的熱鬧喧囂,只剩下高高懸掛的紅色燈籠,燈籠之下,無人察覺,一陣黑風一閃而過,遁入無人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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