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深一淺地踩著蕨草山地,向著更幽暗的林中走去,不一會兒,便在斑駁交錯的繁枝茂葉中沒了蹤影。說來也怪,花幽幽跟在江望辰的後面,未聞見半聲嘶嘶蟲鳴,那些惹花妖厭煩的蟲蛇好像對江望辰避而遠之。花幽幽心中歡悅,問道:“江望辰,這些小蟲好像都很怕你啊!”
“是啊,我告訴你個秘密,我從小就發現我的身體蛇蟲莫近,百毒不侵,而且我的體力和恢復能力都遠勝於常人。”
“是嗎?”花幽幽又問道:“那你就沒有問你的父母親這是為什麼嗎?”
“怎麼沒問過,他們也只是說我一出生下來,就是如此,只是提醒我,叫我不要將此與他人說。後來我又追問幾次,依然得到同樣的答覆,我就沒有再問了。”
花幽幽暗自歡喜,雖然只與江望辰認識數日,又是人妖殊途,但這幾日的機緣巧合,共歷患難,生死相依。兩個人之間,不知不覺已經構築了深厚的情誼,所以江望辰才將心中秘密坦然相告。
二人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將霧障霜凝,溼氣蒸騰的灌木叢林甩在身後,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條泓淨溪澗,潺潺溪水流過巨石,吻過青苔,發出美妙的叮咚旋律,與林鳥脆鳴協奏,當真是天籟佳音。春風俏皮,掃過綠蔭,帶著青草芳香撲面而來,又將身上黏稠的汗漬吹乾,沁心舒爽。江望辰雙手掬起一捧水。溪水由唇入腹,甜若甘草,又冰涼潤澤,頓時神清氣爽。江望辰又連續灌了幾口,終於大為滿足,躺在岩石上一動不動。
花幽幽整理著衣裳,把扎入發中的蒼耳緩緩扯下,又以柔荑巧弄青絲,直到霧鬢風寰捋成如瀑如絹,這才停了下來,又學著江望辰掬水的樣子,淺嘗輕抿,倍感清涼。二人小憩閒暇,攀談閒聊,花幽幽問道:“江望辰,你最喜歡什麼顏色?”
“我最喜歡什麼顏色?應該是紫色吧!”
花幽幽暗暗竊喜,心中有點期待:“為什麼?”
“因為我母親常穿黛紫色衣裳,所以心中便覺得紫色特別暖心,藍色也不錯,在我心中藍色就是天空的遼闊無垠,大海的暢遊無盡。”
江望辰自己說完便就又閉上眼睛,花幽幽等不到他的反問,嗔怪道:“你個呆木,怎麼不問我呢?”
“問你什麼?”
“隨便,你想問什麼都可以。”
“雞和兔共有三十隻關在籠子裡,他們的腳共有八十八隻,那麼請問,籠子是用什麼材料做成的?”
花幽幽說都不想說,直接撿起一塊碎石,朝著江望辰身上砸去,只聽江望辰“哎喲”的一聲:“幹嘛用石頭打我?”
“你這是和女孩子聊天該問的問題嗎?”
江望辰反問道:“那和女孩子聊天時該問什麼問題?”
“算了”花幽幽氣不過來,站起來右腳一跺,道:“到炎城還要多久。”
江望辰望著天空,晚霞燦燦,雪雁南歸,夕陽柔軟灑下暖暖的餘暉,愜意不已。起身道:“不遠了,剩下的路也較為平坦,我們出發吧,趕在城門關合前進入。”
二人重新出發,順著溪流邊的青草路,悠然前行,終於踩著最後一束餘輝割開的黃昏,來到了炎城,雖然炎城還未有江望辰的通緝令,但他也不敢太過招搖過市,二人趕在市集結束前,來到成衣鋪,江望辰卸去戎裝,換了一套便服,又將頭髮盤起,倒與先前有些差別,不細看還真發現不了變化。
日落月升,夜幕降臨,炎城華燈初上,每座城都是一處江湖,而江湖的風暴中心便是城裡的客棧,這裡沒有刀光劍影,只有唇槍舌戰。此時大部分的店家都已經打烊,而在風塵客棧,卻迎來一天的最高峰,在客棧各張八仙桌上,戰事已經打響。那邊一個七尺大漢幹了一大碗,又下了一塊火腿大聲道:“這凌家架勢真大,區區一個百日宴就邀請了炎城半壁,各大豪門家族,江湖豪傑都在其列。”隔壁桌一位尖嘴瘦個緊接著插腔道:“那可不是,這凌家掌控精炎石的開採,自然是財源廣進,財大氣粗。”那大漢回應道:“聽說這一次邊城的人也會來赴宴。”
那那瘦個被提起興致,陰陽怪氣地反問道:“那邊城城主何天庸不是從來不和凌家來往的嗎?”
角落的那張單座上,又有好奇的旅人追問道:“那為什麼這兩家不相往來呢?”
那瘦子聞言,熱心地回答道:“看來這位老鐵是外地人,這個聽說是他們年輕的時候結下的矛盾。至於什麼樑子,我們尋常百姓就不得而知了。”
旅人又問:“既然之前從無往來,那這一次邊城城主為什麼要來?”
瘦子挑了兩顆花生米,右手停在案角,眼角餘光掃視,見客棧的人均看向自己,又不好沉默,訕訕道:“這個就真不知道了。”
大家對瘦子興味寡然地解釋,大失所望,在一片噓聲中又各自忙碌。
就在這時,在偏角,一個渾厚的聲音,刻意壓低道:“應該是邊城有妖族來襲,便來炎城尋求幫助。”這人音量不大,卻傳入喧鬧的客棧裡每個人的耳朵,那“妖族”二字早已經在尋常老百姓的世界裡消失好久,今日又被人重新提及,不免顯得真切而聒噪。客棧一下便陷入了沉靜,那聲音的主人又站了起來,原來是一位中年男子,看他面板黝黑,衣裳襤褸,看來常年在外奔波,風吹日曬,雖然墨色的祭服已經老舊褪色,但臂膀上的所繡的日月標識,卻依然青色如新,原來是光明教的傳教士。
中年男子接著道:“不過沒有關係,據可靠訊息,妖族在東獨山附近就被邊城衛隊擊退。只不過邊城衛隊也損失了一些人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