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搖搖頭道:“度苦大師已經輸了。”
常懷風心中一奇,往度苦臉上瞧去,但見他雙唇微顫,原來方才過招之時,左掌心已中了單玉波的毒功,便將左臂背到身後,饒是他內力雄厚,暗暗運勁抵抗,將盡數毒素逼出,旁人才看起來並無異常,這會額頭上卻已滲出汗珠,心泉向身旁二僧人使個眼色,便將他攙回休養了。
常懷風心想:“度苦師伯打不過,與他齊名的度難師伯自然也打不過。”向那漢子道:“天下之大,自有高人前輩製得了他。”
漢子道:“天下之大,卻也有高人不願惹是生非。”
常懷風撓撓頭,忽然喜道:“那便還有中原武林盟主徐川,他聲譽天下,舉世無雙,自然勝得了他。”
漢子苦笑道:“如今這等場面,便是徐川,也難以下手。”又往常懷風、秦子荷臉上瞧了一眼笑道:“二位看夠了吧,偷聽人說話總是不好。”驀地雙臂忽出,從二人腋下穿過,大手如蒲,抓住二人肩頭,叫聲:“走!”隨即腳掌一拍巨石。已然躍到半空。
這招正是三十六路擒拿手中的“抬臂扒肩。”常懷風自然認得,但他出招精準且快,萬歲院中無人可及,待到反應過來,身子已在半空,只覺耳邊勁風疾走,那漢子空中虛踏兩步,躍過群雄頭頂,穩穩落在眾人眼前。
二人頭暈未定,只聽群雄齊聲叫道:“徐盟主!”
常懷風心中一驚:“原來他便是徐川。”回頭看見心泉,跑過去叫聲:“師父。”
心泉“嗯”了一聲,微微一笑。天無禁見到秦子荷,上前抓住她右臂,厲聲道:“秦師妹,休要再跑。”
徐川向心泉道:“方丈大師,多有叨擾。”
心泉躬身回禮,徐川又向群雄抱拳高聲道:“眾家兄弟,許久未見,多有叨擾。”
群雄見到徐川,不禁大喜,紛紛應聲叫道:“徐盟主,當真想死大夥了,咱們有空要痛飲一番啊。”
徐川大笑一聲,叫道:“那是自然,定要與諸位兄弟喝他個天昏地暗。”
單玉波低聲向何通道:“他怎地來了?是你走漏的訊息麼?”
何通忿忿道:“怨我做甚?要是早些依我之見,咱們三人已經闖進去搶了寶劍,偏偏你這老賊,說什麼‘心泉武功高深莫測’怕得要死,將訊息散佈出去,你不說我不說,還不準別人說麼?這下倒好,來了個更高深莫測的,再加個天無禁,還取什麼寶劍?”
單玉波被他頂得啞口無言,便忿忿看著徐川,不再說話。
徐川望了他三人一眼,又面向眾人叫道:“中原武林豪傑俱在此間,這等場面當世少見,其中緣故,徐某略知一二,在下有一拙見,請諸位費耳相聽。”
群雄紛紛叫道:“徐盟主說便是了,咱們大夥都信你。”
只聽徐川續道:“徐某年少時曾得萬歲院慧覺大師傳道受業,隨他在院中住了三年,彼時萬歲院初成,天下景象,其中可見,我年少頑皮,便四處賞玩風景,見了各類奇珍異寶,金銀玉器,唯獨未見諸位所說的龍鬚寶劍,便是聽也沒聽過,三年後恩師圓寂,我便下山闖蕩江湖,萬歲院數七年的聲譽並非憑空虛來,慧覺大師與心泉方丈更是得道高僧,諸位細細想想,他們遊歷四方普度眾生之時,諸位是否被他們接濟過,既然受過接濟,如何卻又以怨報德?”
常懷風心中暗暗讚歎:“大哥這番話說的當真是妙,自己是武林盟主,群雄莫敢不從,他既相信萬歲院,那群雄自然相信他。”自己方才被徐川所救,又欣賞他的男兒氣概,心下竟權以“大哥”相稱。
群雄聞言,不禁默然,戰亂年間,慧覺大師心繫蒼生,一人行遍中原萬里域土,廣發善心,為人送衣送食,自己卻身穿一條破爛僧袍,心泉方丈亦是如此,群雄中不管老者小輩,多半受過他二僧的救助。
徐川又道:“常言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神仙即會犯錯,更不要說咱們凡人之軀了,徐某前些日子做了件錯事,說出來不怕大夥笑話,那日我大醉,睡在一條農家小道上,徐某是個糙漢子,醉了便說一些胡話,醒來卻見有個農婦不住給我磕頭,我便問她是何故,那農婦答:‘大爺,我務農路過,你叫我給你磕一百個響頭,小人打擾了大爺休息,請不要怪罪。’我便知是喝醉後胡說,嚇到她了,便當即給她還了一百個響頭,那農婦大叫著逃跑了,我磕完一百個頭也走了。”說到這,不禁啞然失笑。
群雄聽完鬨然大笑,秦子荷噗嗤笑道:“這位徐大哥當真有趣,人家見他磕頭,還當他是個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