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晚輩斗膽問下,我究竟想要什麼,多少年了,我一直這麼沒心沒肺,其實我很糾結這種心態……”
“在你怒斥小道士之時,你已經得到了答案,荊笑是你從小想勝過的人,你天資聰慧,然而這些並沒有叫你得到滿足,你想要的是一一以凡人的姿態勝過荊笑,而現在,你贏了,因為荊笑要死了,你當時救他只是單純為了叫他活過來,以一個凡人的姿態再次勝於他,你把他當成了個對手,如生死之交般的對手。”
閆冬道:“竟然看穿了我心思,我活了二十多年,卻有著別人八十多歲才有的心態,我很想知道這是為何?”
“你師父當年一眼就看出,你有悟道的天分,不單單是因為你俗,只是在你未知的情況下,進入過【太虛幻境】!”
閆冬震驚了,從他入道門一來,一直有著高齡的心態,震驚這個情緒,他早已忘記。而今天這個不曾告人的秘密,卻從另一個人嘴中,隨意說出。
“你一直在掩飾,因為你懼怕自己,你強大卻又微弱,高尚卻又猥瑣,自你從【太虛幻境】出來後,你變開始質問自己,到底那個才是你,以至於喚醒了你的後怕!”
“呼——嘶”,猛吸長舒,閆冬像是卸下來了擔子,這個挑了十幾年的擔子,從他當初步入【太虛幻境】之時他便明白,革律維律這一系列到底是為何,當他明白荊笑是這當選之人後,內心滿是不甘,並非嫉妒,而是一種不自信的表現,現在他終於明白,他只是缺少認可,一種簡單的認可:
“當我步入虛境時,我才看到了自己的渺小,可我不服,我不服這命,可我又沒那能力反抗這天命,直到在荊笑身上,我看到了這種改變,原來人不是要去反命,適應這命,天命,人改變不了,但人可以改變自身……先生,能不能告訴我,我究竟該如何。”
“人永遠不是為自己獨活,你活的挺好,非常精彩,比荊笑精彩,你已經是個老人,而荊笑還是個孩子,你悟得大道,卻沒有那股勇氣去認可自我,而現在,你需要一個命令,來幫你走出這一步。”
“您能下這個命令麼?”
“不能,我沒有權控人心的資格。”
“誰有?”
“律……還有你自己,不用問我答案,當你攆走所有人,要捨身救荊笑時,你便有了答案。我只是在你變成那個模樣之前,替你說出心中話而已,有的人一生尋求大道,卻奈何孤寂一人,這個道有時能叫別人幫自己尋得,這並非一種妥協自餒,而是一種聰慧明智,你在道中,但道不全你一人,他能顯於聖賢,也能屬於宵徒,你一個人,走得太遠了……”
“道在瓦礫,也在屎溺,哈哈哈哈~原來我早已明白,只是心氣高傲不願承認這份庸俗也是道,原來這才是本我,我有答案了!”,閆冬起身回謝,那黑白袍早已沒了身影。只留的一身空靈: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先盡人事,後由天命
……
客房內,荊笑做著噩夢,他夢到當年那片火海,自身就在其中,那火海化作一個個人形,張牙舞爪,氣勢洶洶朝他湧來,而自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留的一人被著火海吞噬……
猛然如天將甘露一般,一陣清風細雨,澆滅了這火焰。而現實中,是閆冬在跟他念著剛入道門學會的第一首道經: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
大道無情,執行日月;
大道無名,長養萬物;
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
夫道者:
有清有濁,有動有靜;
天清地濁,天動地靜。
男清女濁,男動女靜。
降本流末,而生萬物。
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
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
……
“笑,大道茫茫,你得替我尋下去,這是我最後給你的委託,不求你完成,但需有個結果。”
子時已到,閆冬用雙手握住荊笑倆手腕,頓時,一股金白色光芒在荊笑身上隱隱閃現。這光顯得的是如此白淨,溫潤細膩,不參雜質。
閆冬握著荊笑的手發生了變化,那健康的雙臂生在緩慢變細,而閆冬的一頭黑絲,逐漸出現了白髮……
這是再生之術!用自身的皮肉骨骼,補充滋養另一個人!這正是趙彭趙舉想要學會的招式,然而閆冬早已知曉,比荊笑運用更加純熟!
那一絲絲皮肉如滾珠流水般滑下閆冬的手臂,朝荊笑灼焦的身體湧去,一絲絲,一點點的修補、重塑……荊笑那身軀從焦黑逐漸恢復原來的膚色,那炸裂的傷口也慢慢復原癒合,五臟六腑恢復了正常運作,被侵蝕的嘴皮也開始長出唇紅,覆蓋那外露的排齒。
“嘸~”,一口長氣緩緩輸出,荊笑整個人恢復了往日的神色,那身軀猶比以前更加健碩,稜條分明。尤其是那雙肩的兩張“鋪首”臉,竟張開咬合牙,大口大口吸取閆冬釋放的白光,那嘴的深處,如無底洞般漆黑卻充滿神秘……
整整半個時辰,閆冬用自身的皮肉筋骨,慢慢滋養修復了荊笑缺體殘肢,而此時的閆冬,卻衰老萎縮成一小老頭模樣,身高驟減,白髮銀鬚,昔日的俊朗小夥早已不見,換來一五短老漢,那俠客的裝扮在他身上顯得龐大臃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