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無宣,他來幹嘛?”
賢王倒是早有所料,對侯逸回道:
“當初九州分裂,各州之間為維繫安定,便施行戰國時期各國往他國送官嗣作為“質子”的規矩,後來戰事緩和,質子也就沒了實際制衡作用,他們的後代出於商業或行於親事能在兩州間任意出入,這也是九州之間的預設規矩,鍾無宣便是當初那官司後代。他現於朝中也有一席地位,但是否空位無權就不得而知,畢竟上面的人還多多少少些許袒護他。”
“就不怕他是細作?”
賢王輕笑:“不能,暫不談他入豫州這幾年完全無異樣,經常遊街串巷卻少有朋黨,也怪他那性格,男不理,女不親,很難有人同其交流。重點就說他的祖上可是廣東客家人先祖——【遐齡公】,那一批客家人是中原禹州出去的,河洛郎、河洛郎,換句話說,他也是中原人,這也許就是‘上面’照顧他的原因之一。”
完蛋收了場,鍾無宣離去,侯逸卻滿心惑疑。
賢王輕嘆口氣:“逸,先回去吧,這都不是打緊的事,當下需速速通知慎皞,你們四兄弟相聚就在近日,但不可妄動,畢竟趙家雙煞可不是省油的燈。你快進宮,我去尋個故人,還得為將來這事早作合計。”
“逸心裡有數,那我且去,賢王您獨自一人無礙?”
八賢王捋袖彈灰,淡然一笑:“大活人還能丟了去?你一走我還的收拾這些東西,來,茶點帶上,凌喃這丫頭的手藝你不嘗著實可惜,給慎皞也帶點,我且留茶便好。”
飲罷,兩具身影悄無聲息進來,收拾茶具,侯逸一怔,竟然絲毫無察覺。這二人倒也眼熟,恰是剛驚走凌喃的兩股氣息,亦八王爺身邊的左右護衛——谷閣、陳甯。
早就聽聞,此二人文武全才且精通易學,若非使命在身,侯逸真想請教一二,或許他也渴望正常生活……侯逸苦笑一番便辭禮離開。
……
各歸各途,天上開始下雨,中秋節前幾日總會如此,多多少少得飄上一些。
洛陽欒川縣境內,九鼎溝挖掘區,趙家雙煞地屆。
這是一些官豪動用民力,強挖開鑿的地區,已設有一年半,這一年半,對開採的礦工而言那時度日如年,恍恍難熬。
場內兩千多名礦工全是來自各處的壯丁苦力,於一年半前,縣區招工,三餐一宿,僅為開鑿,期限一年,年後每人十兩白銀,引來大批勞工,婦女刷洗做飯,日常縫補,壯丁勞力挖掘,探洞下坑。
殊不知未滿一月,官家變臉,駐兵八百監工,越來越多人深感不安,水皮鞭,殺威棒用到次數越來越多,礦工人口與日俱減,時至今日,人數只剩一千,不足原來一半!
糾其原因,在春節過年左右暴動過兩次,為了鎮壓殺掉兩批頭目,但開採工作依舊的繼續,能有休息日,節日加葷已經是足夠“優惠”,這還是趙家雙煞中的二弟——趙舉的措施,然而只不過是揚湯止沸,細磨慢榨的手段罷了。
雨勢越來越大,雨聲到是一種掩蓋私語的天然法子。
九鼎溝礦坑之上,不遠處平臺上隨便搭建的木棚是礦工休息區,然而只限白天,晚上他們集體要被帶到另個地方休息,說是休息倒不如說囚禁。
礦工趴在大通鋪上,卻未閤眼,警惕四周,相互報信。其中有兩人正拿著一張寬樹葉在竊竊合計。
那葉子便是一張草圖,由當初暴動失敗的頭目那裡獲得,而此二人冠帽褐衣的叫徐泰,五官長相透出一股激靈勁兒,半卷的袖口下是琳琳疤痕,看樣子,不是個出苦力的料,想必抓壯丁又逮了一個文人書生。
但這書生有板有眼的跟他人出謀劃計,手上不行,腦子應當管用,倒想個狗頭軍師。
而徐泰對面,是一個麻褲裹腰的漢子,赤裸上身,深色肌紋,緊實密湊,些許駭人。
無須多說,動手一幫的頭頭。
徐泰環視四周,輕聲輕語:“亞毫兄可見,咱們的訊息收集遠遠不夠,此次行動需得延後……”
“等不動了,這樣拖下去,何年何月能成,這般下去,還沒動,人心就散完逑”,充滿躁動埋怨引來周圍放哨人的提醒,王亞毫壓低嗓音:“這個月來,沒到中旬,已經摺了仨人,被打死一個,被逼瘋一個,還有一文人氣節犟,受不來這窩囊,尋了短見。對那趙家兄弟來說是損了三個勞工人,但對咱們來說,是沒了三股反抗力,在這麼消磨下去,咱們越來越少,同束手待斃無異!”
徐泰緊忙言到:“前兩次暴動為何失利,都是以為戰力不平,這些監工多屬臨時招募大頭兵,沒經過正規訓練,但他們裝備整齊,咱們連一個刀片兒都尋不來。錘頭鋤钁有放置庫,不能再像前兩次拿石塊當兵器,咱們需要的是真傢伙,留下來的有能打的。你不就是一個麼,現在咱們一千,彼方八百,兩千人還沒幹過八百,不能再損員兒了。”
“那你說怎弄,我到哪給你找兵器去,還千了百十把。”
“莫急,你可曾聽說咱這新來個鐵匠,其實鐵匠來這也一年半,只我聽人說他出入自由,因手藝精巧不算勞力範疇,趙家兄弟還對他挺客氣。這半月來他不知為何回礦區逗留,未曾出去,你借調配打礦架為名去打探一番。如若此人可信,咱們就有得打算,但若是趙家走狗,你不可妄動,回來再做商議。”
“中,按你說的,我會小心。”
話閉,眾人放鬆睡去,難得的歇息也能給苦痛之時帶去一絲慰籍。
……
雨勢依舊未平,離礦區以東十幾裡地的【公主坪】,臨離不遠便是外鄉遊客津津樂道的【重渡溝】。
此地便是當年王莽篡漢,追殺劉秀的路徑,重渡溝便是漢帝劉秀二次回渡此地給的名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