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執身上爆發出來的氣勢把杭父震在了原地。
他張了張嘴巴,想說的話竟都在沈執這情感深重的一句話逼回了嗓子裡。
杭父下意識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再多嘴什麼。
安然又多打量了沈執一眼。
他身子微微顫抖,垂在身側的手摶成了拳,腮幫子緊繃著,看出來是用力過度咬得死緊,似乎是在忍著什麼難以承受的痛苦似的。
瞧他這樣子,倒也不像是作假。
不過,誰知道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況,就連紀雲泱那般會讀心的人都能載了,這世界上又有什麼是真正可靠的呢?
也許就連她現在的狀態,也不是一個全然真實的狀態。
但是這都無所謂,至少對當下的她來講是無所謂的。
安然看向一動不動的杭父、杭母和杭錦安,突兀地笑了一聲。
她從圓凳上站起身,伸出指尖在沈執面前輕晃了一下,「你與我過來。」
安然朝大廳後邊的小徑走去。
而沈執聽到她發話了,便也收拾好猛然爆發的心緒,跟著她走去。
他想安然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正如她在大廳裡當著眾人的面所說的那樣,害怕了,又或是有別的想法。
也有可能,是為了她的家人著想,怕她就這麼貿貿然跑了,會連累她的家人。
畢竟安然一向最看重她的家人了不是麼?
當初也是猶豫再三,在他告訴她左丞相府的打算後才咬牙下定決心,順著事態的發展尋找機會逃走。
安然躲到一叢竹林後,等著沈執走過來,她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見沒有人,便直白地問沈執,「關於冥婚這件事情,你知道多少事情?我知道多少事情?我又是如何與你商量的?」
「什麼?」沈執被安然兜頭的問話問得一懵。
「安然,你怎麼了?」他心裡不由地升起些許不安,「這些事情我們之前不是已經說好了的嗎?為何你現在就好似全然不知一般?」
出乎他意料的是,安然冷靜地點了點頭,面容沉穩,「沒錯,我是都不知道。」
「或者應該說。」她頓了一下,「我忘記了。」
沈執在聽到安然話語的一瞬腦袋裡空白一片。
緊接著就是巨大的不可思議湧上心頭,他不可置信地後退兩步,上上下下看著安然,「你忘記了?」
面對著沈執這明顯是無法接受的反應,安然不慌不忙,只穩重地回答,「昨夜我自棺材中迷迷糊糊醒來,正碰見抬棺的那幾個人在四處搜刮著棺材裡的珠寶,見到我醒過來,他們嚇得四散奔逃。」
「其中那個叫老四的,膽子可能比較小,當場嚇暈了。」
安然道,「我記得我是誰,記得父親母親和杭錦安,可其餘的,我確實什麼也不記得了。」
「只問了老四幾句,才從他嘴巴里勉強知道我現下是個什麼情狀,也多虧了有他,我昨夜才能順利回家。」
隨著安然有條不紊地話語,沈執方才的驚詫也消散了些許,他也向安然那樣往周圍看了看,見兩旁無人,便湊近安然,「這事,他們知道嗎?」
這個「他們」,指的當然就是杭安然的親人了。
安然靜靜搖頭,「昨夜我回來時,原以為再怎麼樣都會是個和平的場面,可沒想到我的父親和弟弟要把我重新捆回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