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所有的想法都拋到了腦後,她轉身跑進屋子裡,看到向她躍過來的天道,伸出雙臂穩穩抱住。
「他又有生命危險了?」
天道被安然託著,也是著急不已,但他搖搖頭,「那倒沒有。」
安然不明白,「那為什麼又削弱了。」
「啊,因為姬清晗到現在都還沒有回國完成以後的路,甚至還有些偏離,所以原本屬於他的氣運正在漸漸消散。」
天道說:「按道理來講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要回國了。」
安然想想姬清晗此刻的處境,自然而然就接了下去,「而他現在還在乾元宮那關著,一點回去的苗頭都沒有。」
天道語氣凝重,「如果不做點什麼的話,他的氣運可能堅持不到我們離開小世界。」
「這樣我們也會被困在這裡。」
安然瞥他,感覺有些棘手,「那我還得在離開之前把他搞到寧國去?」
「對。而且你必須儘量得在生辰前把他搞回去。」
這樣說來,就算是按照之前的想法把姬清晗綁在身邊,也綁不了他一年半,到點了還是要把他送回去。
合著她不管怎麼樣都不能安安生生地等死。
安然空出一隻手掌抵著額頭,閉上眼睛,沉沉吐出一口氣,「麻煩。」
乾元宮,正殿。
燭火煌煌,紅紗曼曼,一片輝煌盛大。
蘇青禾腳步輕巧而快速,掠過一道又一道紗,進入內室。
一人坐在榻上,雙手雙腳均戴著鐐銬,嬰兒手臂粗的鐵鏈垂在腳邊,折射著冷冽的光。
他低垂著頭,頭髮蓬亂,赤腳踩著地面,腳踝手腕處環著凝固的暗紅血漬。
她面對著一朝意氣風發而此刻又如此落魄的人,不由想到了毒發死在戰場上沒能見到最後一面的珞炎。
不知道珞炎死前,是一副怎樣的模樣。
該是更加悽慘萬分吧。
藏在胸口處的簪子似乎在發燙,絲絲縷縷的疼纏繞上心尖。
彷彿看到他被萬馬踏過,被萬箭穿心,被萬刃砍遍,鮮血濺了滿地,屍首殘缺。
蘇青禾觸景傷情,哀哀叫了一聲,「炎哥。」
這似悲似傷的一聲引起了面前這人的注意,他緩緩抬起頭。
顴骨高高突出,眼窩深深陷下,他面色灰白,胡茬叢生,顯出日暮西山,死氣沉沉的樣子來。
再看那身上,瘦骨伶仃,露出的地方皆只有薄薄的一層皮附著,衣料披著都遮不住的瘦柴,完全是一個骷髏架子了。
他眼裡是白白的一輪,只有當中一點黑,看著卻是渾濁的。
那黑遲緩地動了動,「是你。」
像是喚醒了什麼似的,他激動起來,手一撐就要從榻上起來,不妨身子骨已經虛弱到連鐵鏈都無法承受的地步,一下踉蹌跌在地上,整個人都直直撞向地磚。
他卻還不死心,不顧及自己身上的傷痛,抬起頭,嘴唇已被磕出了血。
「農門的信物,農門的信物在哪裡?」
男人癲狂地叫著,嗓音是沙啞的,他死命扒拉著鐵鏈,才把鐵鏈挪動幾分,連個響聲都弄不出來。
他固執地盯著蘇青禾,嘴裡吐出血來,「到底在哪?」
蘇青禾憐憫地望著面前的人,走上前去蹲下,從袖子裡捻出帕子,細心地擦著他臉上的血汙,「農門早就易主了。」
她說:「如今是鈺兒做主。」
他咬牙,「不可能,你答應過朕,朕還沒有下旨立他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