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聞言,顫抖的身子有微微的凝滯,彷彿在心中權衡著什麼,直到餘光瞥見上首端坐著的那抹紅色身影,還有那掩在羽睫下略顯凌厲的眼色。
一瞬間,逢春恍然。
自己若是說了實話,這條命怕是今日便斷送在這宮中,若是順著貴妃的意思咬死這明家姑娘,也難免事後被滅口。趙貴妃如今隻手遮天,這明嫿不過區區一介官宦之女,自己若不聽貴妃的話,她一定會殺了她母親跟幼弟。
只有聽貴妃的話,自己才能為家人掙得一線生機。
思忖片刻,逢春猛地抬起頭,正色道:“明姑娘,奴婢向上天起誓,方才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定不得好死。”
“至於明姑娘問及奴婢在何處宮苑撞見此事,奴婢著實是不記得了,當時實在心中恐懼,想著明姑娘連趙公子都敢出手,對奴婢這個下人,若想滅口,定像踩死只螞蟻一般容易。還望陛下娘娘明察,還奴婢清白!”
崇安帝聞言似笑非笑的瞥了眼明嫿,又看了眼垂眸靜坐的趙貴妃。心中卻道:“這趙平良的手段何時變得如此拙劣?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看出明家那丫頭是被冤枉的。她竟還放心那群蠢貨如此肆意妄為,當真是不怕髒水潑到自個兒身上?著實有趣!”
半晌,趙貴妃無奈的嘆了口氣,道:“明姑娘,並非本宮無情,你方才問也問了,可見這逢春所言句句屬實,本宮也不得不命人帶你去宮正司詢問一番,也好給眾人一個交代。”
趙貴妃話落,只消一個眼神,便有四名身強力壯的嬤嬤氣勢洶洶的朝明嫿走來,作勢便要去抓人。
明嫿此時面上冷意盡顯,雖是垂眸可餘光卻始終瞥向上首端坐著的趙貴妃身上,見她面色坦然,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想來自己若是真的進了那宮正司,恐怕真的沒命出來。
方才自己故意刁難逢春,也是給陸嫻妃的手下機會去尋那趙青蘊。
陸嫻妃入宮十幾年,身邊皆是人精,若是想在宮中尋個人,也不是難事。
怕就怕,被人捷足先登。
思忖間,那幾名嬤嬤便已到了明嫿眼前,皆一臉正色。
“明姑娘,得罪了!”
“看來本王來的很是時候!再晚片刻怕是要錯過貴妃安排的這一出好戲!”
這一道低沉的聲音自殿外傳來,眾人見狀皆變了面色,尤其是坐在上首的崇安帝,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他在看見來人的一瞬間有些怔愣,而後眸中生出些許惱意。
這小子,當真是要趟這趟渾水。
一旁的趙貴妃再見到那張逐漸出現在殿中央的俊顏,那雙漆黑瞳眸中流露出與那人相似的神色,令她自心底生出些許恨意。
轉而望向殿中靜立著的明嫿,意味深長的垂下眼眸。
果然,明嫿之所以如此淡定,原來背後有這麼一座靠山,真是有趣極了!
明嫿餘光瞥見那抹愈發靠近的玄色身影,視線緩緩上移,正巧對上來人的目光。
幾日不見李珩,明嫿只覺這人竟是愈發光彩奪目,饒是這滿殿的輝煌都遮不住他自來時那股睥睨之意。
趙貴妃見來人是李珩,面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恨意,轉而恢復平靜,示意那幾名嬤嬤不必理會繼續抓人。
嬤嬤們會意,便要去扯明嫿的衣領。
李珩不言,轉了轉指尖的玉扳指,目光卻是始終不離明嫿。
明嫿抬眸,瞧了眼李珩,兩人的視線對上,都看清彼此眸中的笑意。
眾人未覺李珩動作,只瞧見一道銀光自眼前閃過,還未反應過來,那幾名嬤嬤慘叫著倒地,蜷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