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槐只覺呼吸都凝滯了,他升任尚書之前只不過是這刑部的一介郎官,澄王失了刑部之後,趙貴妃暗中將他提到這尚書之位,便是連澄王的那位都不曉得這層關係。
可如今聽著雍王的話,總感覺他知道些什麼。
越想越覺得心中恐懼,不自覺地低垂了眸子,只敢去瞧面前人的袍擺。
好半晌,李珩低沉的嗓音再次響起,帶著些許正色,道:“至於濫用私刑一事王大人最好這幾日也給本王一個交代,若是再有下回,王大人在刑部數年,自是曉得下場。”
“小臨春的性命本王保了,若有任何人質疑大可以來雍王府尋本王,本王隨時恭候。”
“還有,本王知道你們的心思,這些日子若這人不聲不響地沒了,或是又添了什麼新傷口,本王便拿整個刑部問罪。”
話落,便不再過問在場眾人吃驚的神色,負手朝著官署門外走去。
明嫿垂眸跟著,前腳剛踏入馬車,忽的手腕被一股大力猛地一扯,拽上了車。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便聽見頭頂傳來男人薄怒的聲音:“駕車!”
馬車突然急速行駛起來,明嫿身形一晃險些沒栽出車廂,有些哀怨的瞥了眼李珩,見他臉色仍是陰沉的快要滴出水,回想了下方才自己似乎也沒做什麼事情,那是為何又惹到這位爺?
從前也沒見他如此喜怒無常,這重活一回,怎得性格變了這樣許多。
有些不解的抬頭迎上那漆黑的眼眸,聲音不自覺的高了幾分:“殿下這是做什麼?”
李珩見明嫿發問,心中有些許掙扎,好半晌才咬著牙道:“這世上的事情,只要你想做,便都有可能,前提是你得活下去。明嫿,你既能說出這樣的話,那為何前世又要尋死?”
明嫿見他望過來的目光平添了些許不可名狀的恨意,不禁回想起前世跳下城門前的那一幕。
那時北境匈奴兵臨城下,屠殺百姓,皆是拜她所賜。她若不死,來日李珩登基,又拿什麼去堵住眾人悠悠之口。
只有她死了,這些人的口誅筆伐才不會波及李珩,他還是大綏的一代明君,一生開疆拓土,子孫滿堂,好好地去守護著他的子民。
李珩不知道的是,在她死前的一天,一向恨她入骨,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慶惠大長公主,竟獨自一人來到內獄,跪著哭求她放過李珩,莫要讓他遭世人唾罵。
大長公主驕傲了一輩子,那一日向她低頭,卻是為了李珩。大長公主對她講了許多。那些年李珩為了替她遮掩罪行的所作所為,令她一顆心止不住的抽痛。
那時的她視李珩為宿仇,卻也是被這一樁樁一件件而感動。直到最後一刻才明白,那些年卻是恨錯了人。
可這些話,她便是同他講了,他會信嗎?
應當是不會的吧,雖然她很想將一切和盤托出,可說出來他便會原諒自己嗎?
李珩見明嫿低垂著眸子,那下唇快要被她咬的出血,像是沒聽見他剛才的話一般,連稍稍撇向一側。
那模樣,要多倔強就有多倔強。像極了上輩子自盡前的模樣,讓人有一種想將她撕碎的衝動。
李珩只覺此時氣得胸肺欲炸,七竅生煙。一把捏過眼前人的下巴,逼迫著她直視著自己,聲音像是齒縫中擠出來的,帶著濃烈的惱意。
“不答?”
“還是說,你寧願死都不願意同我在一起?明嫿,你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
明嫿下巴被捏得生疼,可眸中卻是溫柔像含著一潭春水,定定地望著李珩,聲音孱軟。
“殿下,那些事情臣女記不清了,只是今日即便臣女不來您也不會殺許曇。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