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此時心中嫉妒得快要發狂,用力絞著手中的繡帕,面上卻仍是一派得體的微笑。生怕別人看出她現在的憤怒與緊張。
臺上雲板聲漸漸停止,眾人像是還沉浸在小臨春哀柔婉轉的唱詞之中,久久回不過神來。
明翰緊咬著牙關,望著臺上伶人緩緩走下,心中不免稍稍鬆了一口氣。
總算是結束了。
可此時官家卻在明翰耳邊輕聲道:“老爺,還沒給賞錢。”
在大綏,凡是這主人家請了戲子登臺的,都要當著眾位賓客的面打發賞錢。至於多少,那便看主人家是否出手闊綽。
可明翰此時只想揪出是誰讓這小臨春唱這種淫詞豔曲,若讓他知道是誰,定要將此人挫骨揚灰才能消心頭之恨。
管家瞧著明翰的神色,不免替臺上俊美如墨畫的伶人捏了一把汗,這小臨春正當紅時,得罪了老爺,往後怕是連性命都難以保全。
明翰深吸了一口氣,衝著管家緩緩道:“那便賞吧!”
管家會意,連忙吩咐人將臺上的一干人等帶了下來,笑道:“臨春公子,這是咱們老爺的賞,你們快去前頭謝各位主子爺的賞賜吧!”
小臨春接過銀子,冷笑一聲,道:“明家二老爺出手果真闊綽。”
話落,便一把將那銀子擲於地上,那些銀錠子散落一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眾人驚異於小臨春的舉動,皆目瞪口呆的望著他。
可接下來的他的舉動才更加令人心中巨顫,只見小臨春一直捏在手中的摺扇翻轉,瞬間變成一把匕首,眾人還未瞧見他是如何動作。這人已然出現在明翰身側,只見眼前一道血霧噴湧,那閃著銀光的匕首霎時間插入明翰胸口。
明翰死死捂著胸口,只見汩汩鮮血不斷從指縫中流出,令人背脊發麻。
“明翰!你這個畜生!違揹人倫,強納侄女身邊的婢女為妾。縱子行兇,將那妾室生生折磨而死!”
“像你這樣的畜生,怎配活在世上!我今日便送你去地下陪她!”
說罷抽出匕首衝著明翰的心口刺去。
此時在場的眾人都被這一幕嚇得無法動彈。李椋眸光微動,拿過桌上的茶盞,手下用力擲了出去。
只聽得小臨春悶哼一聲,匕首啪嗒掉在地上。沒了武器的小臨春不一會兒便被府上的護院制住,目光猙獰的盯著明翰,像是看他到底何時斷氣。
“父親!”
明姝尖叫一聲撲到明翰身邊,看著明翰心口不斷湧出的血,急聲道:“還不去請郎中!”
明嫿冷眼瞧著明翰被眾人抬著往外走,頓時心頭暢快。可面上仍露出些許擔憂之色,甚至想跟上前去檢視。卻一把被身側的一群貴夫人攔住。
有個容長臉的美貌夫人勸道:“嫿姑娘,前頭場面血腥,你還是別去了,萬一傷著可不好!”
“是啊!我瞧著剛才那伶人情緒激動,像是刺偏了地方,沒傷著心口。你二叔應當是沒事。莫要擔心。”
明嫿漸漸收回擔憂的神色,轉為一絲愧疚,道:“都是明家招待不周,讓諸位夫人見笑了,出了這種事情著實令人害怕。今日府中突遭變故,怕是不能好好招待諸位,改日明嫿定備上厚禮去各位夫人府上請罪,還望諸位見諒。”
一番話說得溫婉,讓在場的眾人皆如沐春風般心中舒坦,又勸了幾句,見明嫿稍稍緩過神色,這才陸續告辭離去。
臨走時,這些夫人娘子還暗暗議論明翰,說他被刺傷活該,不知檢點云云。
明嫿望著眾人離去的背影,頗為滿意地笑了。
如今皇帝重用明家,外人看來這是好事。可她卻知曉,今日的明家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外有眾多權貴虎視眈眈,內有明翰這頭喂不熟的惡狼伺機而動。若是內外勾結,怕是明家會像前世一般落個滿門屠盡的下場!
今日她設下此局,先是告訴一直牽掛柘黃的小臨春她的死訊,又派人在這幾個月中悄悄捧紅小臨春,讓他入了明翰的眼,順利進入明家唱戲。
經過上次的陷害一事,柘黃徹底的將二房的人得罪了乾淨,明榮被打的不能動彈,寧琴一怒之下將柘黃送去了莊子上,聽說沒幾天便斷了氣。
這中間究竟是誰動了手,不言而喻。
今日這麼一鬧,明翰估計得小半年下不來床,她也可安心著手去查邕寂臺之事,前世的災禍,她定不會在讓它重演。
此時賓客都退得差不多,李珩安然坐在上首,好整以暇地看著這場好戲。
他就知道,那女人必是不能有半刻的安分。
捋了捋袍擺,李珩站起身,負手離開。
明嫿餘光瞥見那人離開,心中也稍稍放鬆片刻,她是真怕李珩見她如此狠毒的一面,前世造的孽太多,今生還需慢慢補償。
看著他背影消失,明嫿剛想轉身離開,卻不料恰巧撞進一個結實的懷抱。
吃痛的悶哼一聲,明嫿蹙眉,抬頭卻望進一雙淺褐色瞳眸之中。